“碰……咚！”

  兩聲巨響。

  前一聲，是他的一腳踹在門上，鐵門發出的巨響；後一聲，是他麻藥未過，肢體不協調撞在門上，發出的撞擊音。

  連續兩聲重響，讓房間裏的人都醒了。

  “怎麽回事……這是哪裏？”窸窸窣窣的起身音後，小紫毛的那群小弟，不禁開始驚慌，“老大，我們被抓了？這是進局子了？姓秦的舉報我們？”

  “閉嘴！”小紫毛踉蹌著起身，一句話喝過來，讓房間裏的人停止了叫嚷，“我們和他合作的這單又沒傷天害理，他拿什麽舉報我們？別瞎嚷嚷，生怕別的事抖不出來？”

  此話一出，屋子裏的人果然安靜下來。

  “你們誤會了，這裏……”不是警局。

  眼前的這些人暈得早，是沒有後來的記憶的，慕涼煙有意想要提醒。但她的話說到一半，門上卻傳來“吱呀”一聲輕響，鐵門從外麵被打開了。

  所有人都循聲看過去——

  開門的是個穿著防護服的男人，他全身包裹得嚴嚴實實，手裏拿著一個單子。他朝屋子裏掃了一眼，像核對購物清單一樣，在單子上打了個鉤，就要離開。

  “慢著！”小紫毛叫住對方，把剛才想好的說辭脫口而出，“我沒犯法啊，你憑什麽抓我？無人區飆車放煙花不犯事吧？”

  他耍賴式地說到一半，因為對方的這身服裝，不由停頓了一下，“……你是幹嘛的？我們沒病啊，這是什麽意思？”

  原本準備的一堆話，都是對警方說的，為的就是方便脫罪。現在對麵是個穿著防護服的人，一下子跳了個職業，他頓時不知道該怎麽說了。

  穿著防護服的人並沒打算搭理小紫毛，他用力拉了拉門把，試圖直接把鐵門關上，但無奈門板被小紫毛把著，他沒辦法拉動。

  僵持了兩秒，穿著防護服的人陡然轉向一邊——

  “外勤呢？剛剛的外勤來解釋一下，402這幾個是怎麽回事？”他朝著幽暗的走廊喊出來，“怎麽來幹嘛的都不知道？”

  在他轉頭去喊的時候，慕涼煙看到那扇開著的鐵門上方，掛著“402”這幾個金屬字樣。

  “都是要清場的人。”遠遠的，走廊的盡頭傳來回應，散漫且敷衍，“你們湊合著用，不行的話，把人處理掉就行了。省得我們動手。”

  “這種人協議都沒有，出了事誰負責？”穿著防護服的人似是很生氣，“你們外勤部就是懶，讓我們擦屁股，我早晚要告訴黎先生！”

  “你告訴去唄，黎先生就是知道了也不會管。擴大實驗樣本，這可是教授說的。本來要清場的人給你們做樣本，不是挺好的嗎？”

  “你們就趁著黎先生不在，胡來吧……”

  ……

  兩人你一句我一句的，似是正常工作的摩擦，爭論得不可開交。

  “……”小紫毛聽不懂他們爭論的內容，完全是愣在那裏。他絲毫意識不到危險，也全然不知道自己的處境。

  隻有慕涼煙神色凝重。

  這偌大的空間裏，恐怕隻有她，聽出了其中的門道——

  這場看似公事化的爭論，正印證了這裏體係龐大，各部門板塊分明，分工明確。這裏有專門負責研究的，也有專門負責清場抓人的，當然也會有負責其他方方麵麵的……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這裏是一個運行穩定的小社會。

  這可不是什麽好消息。

  比如現在，在這個“小社會”裏，他們作為外來者被關在這裏，和實驗室裏關著的小白鼠並沒有什麽不同。他們的命，在這裏是不值錢的。

  也怪不得，那個穿著防護服的人，從頭到尾都沒搭理小紫毛。畢竟沒有科研人員，會去搭理小白鼠。

  “……喂！”眼看著外麵兩人的爭論要歇了，小紫毛不識相地插話，“到底有事沒事啊？沒事別耽誤我回家！我最後說一次，我可沒犯法！”

  他趾高氣昂，幾乎是一字一句，說出最後那句話。說完，他還帥氣地往後招呼了一下，示意那群小弟都跟上來，試圖在氣勢上壓住對方……

  那群小弟還真傻乎乎地跟了。

  可他們沒能嚇退對方，甚至連靠近對方的機會都沒有。在他們走到一半的時候，門口的人陡然按下牆上的一個按鈕——

  於是，房間正中像是花灑一樣的東西，立馬噴出濃重的煙來。

  像氣體，也像是液體顆粒，煙霧瞬間彌漫，周圍的空氣也充滿了濕度。

  “咳咳咳……”

  “嘔！”

  ……

  小紫毛和他的那群小弟在煙霧中嗆咳、幹嘔，發出各種哀嚎和掙紮的聲音來，宛如這種煙霧是種巨大的折磨。

  “咳……”慕涼煙隻是抬手揮了揮，把這彌漫在眼前的煙霧揮開。

  她沒有反應。

  她也不知道這煙是什麽，她也呼吸到了，感覺就是普通的水蒸氣而已。這個身體的體質，算是再一次發揮了作用。

  “擴這些樣本有什麽用？”門口的人關掉了牆上的按鈕，在煙霧暫未散開之際，朝著走廊盡頭最後吼了一句，“一看就是連一期實驗都過不去的廢物！”

  走廊盡頭的聲音自知理虧，沒有再回。

  而門口的人並未乘勝追擊，而是拿出別在後腰的對講機，向對麵發號施令：“過來402抽血保存原始樣品，等下就送他們進一期實驗室。一共七份。”

  慕涼煙抿了抿唇。

  借著逐漸清晰的視野，她環視了一下周圍，清點了一下人物：算上她，一共七個人。除了她，其餘六個人都是佝僂著身子，完全失去戰鬥力的狀態。

  她緊了緊拳頭。

  麻藥的效果還剩一點點，她的戰鬥力，也沒有恢複啊……

  眼看著門口的人已放下對講機，麵無表情地在單子上勾勾畫畫，也許下一秒抽血的人就會來，再下一秒，她就會被送入實驗室……

  慕涼煙把心一橫。

  “不管是不是廢物，我記得……”她支撐著自己站起來，稍稍搖晃了一下，成功站穩，“這裏的實驗，是需要自願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