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9那個教授
作者:千城錦      更新:2020-12-15 04:51      字數:3303
  這一跪,突兀又猛烈。

  慕涼煙被這陡轉的情勢驚到,腳下不由後退了一步。

  “你幫幫我吧?”那個男人隻當她是不肯,直接朝她磕了個頭,“我後悔了!讓教授再給我一次機會吧,我這樣比死還難受。”

  “……”她抿著唇,沒有聽懂對方的內容,隻是眉頭微微隆起。

  教授是誰?

  給什麽機會?

  她都不知道,她隻想找到夢裏的那個人,拿到“解藥”。

  “嗯……”慕涼煙含糊不清地應付著,“我考慮考慮,但是我也離開得太久了,不記得回去的路了……”所以路在哪裏?

  她就差直接問出來。

  聽到她的話,跪在地上的男人一愣。

  “你不是已經發了訊號嗎?”他的目光移向她的手腕,又確認了一遍她戴在那裏的手鏈,“還需要記什麽路……”

  說到一半,他突然停下,應該是誤解了什麽,情緒也陡然激動起來,“你是不是不肯?你也不把我們當人看嗎?”

  他一邊說著,一邊要朝她的方向撲過來。隻是他的腿半廢著,人沒辦法站起來,隻能半拖半爬的,往她的方向衝了一米。

  這喪屍一般的架勢,又把慕涼煙驚得後退兩步。

  “你小心!”傅司城神色一凜,在這個時候站起來,把她拽到一邊,讓對方徹底撲了個空。他在同時貼近她的耳邊,壓低了聲音迅速解釋,“他用的是類似氫氣球一樣的飛行器,降落點在平台空地那裏,我們不知道他的飛行路徑,問他從哪裏來就好。”

  慕涼煙了然:怪不得她剛剛提到“路”的時候,對方顯得那麽疑惑。

  原來壓根就沒有“路”。

  “你們都不把我當人看,憑什麽?我受夠了!”那個男人怒吼著,不知道因為哪個點被觸怒,幾秒鍾之內便變得無法溝通。

  “那我實話也告訴你,其實我不是……”慕涼煙本想打開天窗說亮話,但話才說到一半,對方又朝她撲了一下。

  就像是野外的困獸,無差別攻擊周圍一切生命一樣。

  ……這是幹什麽?

  還能不能好好溝通了?

  慕涼煙側身險險避開,下一秒腰間一緊,被傅司城往旁邊一帶,暫時遠離。而他則正麵迎上去,直接一腳踹在對方腹部,逼退了對方的動作。

  這一場不能叫打鬥。

  於對方來說,叫胡攪蠻纏;而對傅司城來說,叫步步逼退。

  對方無論怎麽憤怒狂暴,在傅司城麵前,壓根沒造成殺傷力,反而被傅司城踢到附近的一塊空地上,好像另一條腿也廢了。

  慕涼煙終於看出不對勁了——

  其實從對方的無差別攻擊開始,她就開始納悶,覺得正常人不至於這麽情緒化,但當她看到對方的雙目逐漸泛出赭色,頸部和臉部開始泛紅,她終於明白了。

  這種症狀,和海城醫院裏還在住院觀察的那批人一樣,受到刺激便是這個反應。

  他和那些人是一樣的。

  “你等等,別把人打死了!”她叫住傅司城,自己則快速地在口袋裏翻找。幸好那個布袋子的體積不大,袋子和花瓣,她都是隨身攜帶的。

  她動作迅速地掏出那些花瓣,也顧不上什麽“用藥方法”,直接整把朝對方撒過去。

  “唔……”正匍匐在地上,從喉嚨裏冒著血泡的人看到花瓣,瞬間來了精神。這一刻,他像個動物一樣,直接趴在地上撿食,顧不上髒,和著泥直接吞下去。

  他的思想恢複片刻的清明,但眼睛依舊是赭色的,臉上和頸部的出血點也越來越明顯。

  “不夠,太少了,還有沒有……”他哆嗦著,拚命地在地上尋找花瓣,然後仰頭看向她。陽光下,他的眸底隻剩下懇求。

  慕涼煙為難。

  袋子已經徹底空了……

  “……太晚了。”對方的目光從她身上移開,仰頭看了眼陽光,麵色更加絕望,“來不及了,我回不去了……”

  “那要不我們打個商量,你說要回哪裏?我立馬送你。”慕涼煙趁熱打鐵。

  但對方壓根聽不進去。

  從太陽升起開始,他就不正常了,現在陽光逐漸強烈,他更是生不如死。

  “啊……”在五秒之後,他開始慘叫,手指用力地抓自己的臉。他是用足了力氣的,所以指尖所過之處,留下十道清晰的血痕。

  “……”傅司城沒說話,慕涼煙也是被怔住了。

  這一切發生得太突然,眼前的情景又太過慘烈。

  沒有人能想到,一個人能在幾秒之內,把自己抓得血肉模糊。

  慘叫聲不絕,不止對方的臉上,對方的眼睛和鼻子裏也逐漸流出血來,最後他嘔出了一口鮮血,突然倒下來,所有的聲音才戛然而止。

  傅司城走過去,蹲下探了探鼻息,微微搖頭:“死了。”

  “他好像怕光……”慕涼煙擰了擰眉,抬頭看了一眼,“……醫院的那些人一樣,也有畏光症狀。”但這也說明不了什麽。

  光有症狀,隻能說明他們追查對了方向,不能真的找到目的地。

  “既然人在這裏,就會有線索。”傅司城頓了頓,站起身來,“把這具屍體交給警方吧,他們會給我們提供信息。”

  說完,他掏出槍,對著天空放了兩槍,“就算提供不了訊息,現在這個人死在這裏,他背後的人一定會再來。”

  下屬們很快聞聲趕來。

  走著野道,擠了一身泥濘和草屑的眾人,看到眼前的情景,皆是一驚。

  “把人交給警方……”傅司城把話重新吩咐了一遍,然後才轉向她,“我們先出去再說。”

  ………

  從北山上下來,太陽已經升得很高。

  到山腳的時候,有幾輛警車呼嘯而上,和他們擦肩而過。

  “之前交給警方的刀,那邊怎麽說?”給傅司城遞了濕毛巾之後,慕涼煙趴著椅背,詢問前座開車的下屬,“查出什麽來了嗎?”

  “有查到,通緝令都發了。”下屬點頭,傳了自己的手機過來,“您看,我剛打開的新聞。”

  慕涼煙滑開手機,屏幕上正是花丘社會版的實時新聞,最熱點的欄目點開,是一張發出來不久的通緝令。大體內容是找到珠寶店命案的殺人工具,並在凶器上提取到了指紋。

  一個叫張鳴的中年男性,有重大作案嫌疑。

  通緝令上貼出來的照片,和剛才他們見到的男人一模一樣。

  “那個男人是有前科的,以前在海城一個大學實驗室當倉管,後來監守自盜,就跑了。”下屬的聲音從前座傳來,“這案子有十年了吧,他也不知道藏在哪裏,一直沒冒頭。現在一冒頭,就是這麽大的案子。可惜了,這十年他在哪裏,暫時查不到。”

  “等屍檢結果出來可能會好一點。”慕涼煙接話。

  她希望警方的屍檢,能替她劃定一下生活範圍,或者生活環境也行。

  至於其他的個人信息,她繼續往下看——

  張鳴盜竊的時候,是35歲,有一個不太美滿的家庭和一個不太健康的身體。現在張鳴應該是45歲,從殺人手法上看,他的身體倒是強健了不少……

  等等!

  看到零碎的八卦信息,慕涼煙才想到什麽,重新把頁麵翻回去,繼續看那張照片。

  35歲,十年前的照片,和他們剛剛看到的男人一模一樣?!

  十年了,不會老?!

  又一個和薑年症狀一樣的……

  看來他們要找的,真的是同一個團體,同一個地方。

  “既然確認了身份,用我們的方式,查一查他近幾年有沒有動態。”傅司城在一旁接話,“剩下的,就是查他們是怎麽追蹤的。”

  他的目光下移,落在她的手腕上。

  慕涼煙同時低頭,看了看手上的鏈子。這條鏈子看起來精致卻也普通,搖晃之下,還有清脆悅耳的鈴音,這樣一個東西,是怎麽完成如此精準定位的?

  她勾了勾唇角,目光微冷:“回去就把它拆了!”

  ………

  快到家的時候,下屬的手機響起。

  他接起來應了幾聲後,鬆了口氣,轉過頭來報喜:“太好了,林姨剛剛醒了,身體一切正常。我等下就去接她出院。”

  後座的兩人同時一靜。

  慕涼煙心裏在想:那個叫張鳴的,在海城待過,所以他和林姨才認識?現在人都死了,林姨那邊就沒什麽好問的了。

  而且,因為是林姨的故人,萬一聊起來,反而不好交代。

  傅司城也在旁邊沉默著,不知道是不是和她一樣的想法?

  “到了。”正思忖間,車子已在別墅門口停下,下屬樂嗬嗬地轉過來,“需要我轉告林姨什麽嗎?”

  “嗯……”慕涼煙正猶豫著。

  “我和你去一趟。”傅司城卻在旁邊接了話,“我去看看她。”

  ………

  醫院。

  林姨醒了不久,就坐在病床上,一動不動。

  被麵上放著她的手機,手機的屏幕上,是關於珠寶店慘案的新聞。她應該早就看過了,隻是沒有關上,就這麽隨手放著。

  而她本人,還看著窗外發呆。

  “叩叩。”

  病房門被叩響的時候,她才回神,隻是看到來人,她的麵色越發蒼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