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第一時間衝上了山頂，從那條蜿蜒小道過去，找到了那塊平地。

  平地上有重物壓過的輪廓，也有明顯打鬥的痕跡。旁邊冒頭的幾根枯樹枝上，還有已經幹掉的血痕……位置很顯眼，隻可能是昨晚留下的。

  這說明，傅司城追那個人來過這裏。

  那血是誰的？

  “把這個拿回去，”她折了一根帶血的樹枝，往後一遞，“這個找醫院，驗一下是不是傅司城的血。”

  話說得平靜冷清，她的腦袋卻是“嗡嗡嗡”地響。她強迫自己冷靜，不去想珠寶店殺人案，不去想凶手是可以做到把人拋半空中，再一刀斃命的人……

  “好。”有個下屬接了東西，立馬跑回去了。

  慕涼煙則順著蜿蜒的小道往前走。

  這裏沒有信號，沒有任何監控設備，要往哪個方向走，隻能靠自己的分析和感覺。她的感覺，就是他們會在前麵。

  但很快有了新的問題——

  往前的路出現了岔道，左右都是一模一樣的荒涼，沒有人員經過的痕跡。後援的人還沒到，他們這一行人，目前隻剩下三個了。

  “我們分頭找。”下屬率先開口，說出了她心裏的盤算，分組卻和她想的不同，“一人一邊。慕小姐，你隨便選一條，跟著我們誰走都行。”

  他說完就想往前衝，但還沒抬腿，先被慕涼煙按住。

  “你們兩個一邊，我一邊。別問為什麽，就這麽定了！”她打斷對方，朝他們伸手，“有多餘的槍麽？分我一把。”

  她覺得二對一的勝算更大一點。

  如果是下屬遇到了凶手，兩個對一個，不至於被一刀斃命；如果是她遇到了凶手，隻要對方是個人類，她就有虛與委蛇的能力。

  “但是傅少昨天的意思，是留活口……”下屬把槍遞了過來，遲疑著補充了一句。

  “我知道。”慕涼煙熟稔地調了調槍，往口袋裏一收，“你們傅少要是能阻止我，我肯定留活口。”

  說完，不待兩人反應，挑了條岔道，直衝進去……

  ………

  她選這條路，純屬本能，隨意一挑而已。

  但走了一段路，看到旁邊的草葉上似沾著血跡，她就知道她賭對了。看到這裏，慕涼煙更加快了速度，往下找過去。

  地上的痕跡更明顯了——

  草葉都是倒著的，像是一個人拖著另一個人往前走的痕跡……

  她的呼吸一窒，腦袋上的火迅速就冒起來了。

  “為什麽……你到底是什麽人……”終於，伴隨著潺潺的溪流聲，她聽到似有人說話的聲音，“為什麽你可以……”

  “你從哪裏來？”他的提問剛問到一半，便被打斷了。後者的聲音更低冷暗沉，“先回答我的問題。”

  先前的那個人立馬沒聲了。

  慕涼煙循著聲源，撥開那雜亂的樹枝看過去，終於在某個水源的旁邊，看到了她正尋找的人——

  太陽才剛升起，光線並不是很亮，她看不太清傅司城，卻能清晰地看到他身上的狼狽。他的衣服似被劃破了，身上也是草漬泥漬的一堆，近了才看到，他的手上和胳膊上都有細碎的傷。

  至於另一個人……

  他佝僂地縮在一棵樹下，腿以不正常的腳步伸著，似乎已經廢了。

  慕涼煙鬆了口氣，臉上這才重新浮現出笑意來。

  “放我走。”那個男人正說出這句話。

  “什麽都不肯說，就想走？”慕涼煙順勢接了話，慢慢悠悠地從暗處走出去，“你想得倒是挺美的啊！”說完，她看了眼傅司城。

  她能判斷出他安然無恙，但這並不代表她可以不生氣，“幹嘛磨磨唧唧和他商量？有話不能直接點問嗎？他不肯說就廢他一隻手，再不肯說就再廢一隻手。”

  說話的同時，她掏出口袋裏的槍，帶著幾分負氣，丟了過去。

  傅司城失笑。

  被她這麽說了，他也不生氣，隻是帶著幾許歉意開口：“昨天晚上太黑了，追出來太遠沒了方向，所以……”迷路了。

  他說到這裏頓了頓，沒繼續往下，而是話鋒一轉，詢問道，“你還好嗎？”

  “……”她當然不好！

  後半夜她生不如死，她終於知道那種滋味有多難熬，比中毒還難受。

  可撞上他眼底的歉意和擔憂，她一句話也說不出來，隻是悶悶地嘟囔：“我晚上睡得沉，一大早醒來發現你人不見了，地上還有一把刀，你說我好不好？”

  這麽說，也不知道他相信了幾句？

  她沒給他追問細究的時間，說完這句之後，她便轉頭，看向了佝僂在樹下的那個人。

  對方是個三十多歲的男人，留著些許胡子，臉上和身上都有血跡。她很確定，她不認識對方，也沒有見過這個人。

  但小小認不認識他？那就不知道了。

  “怎麽？”打量了兩秒後，慕涼煙清了清嗓子，先發製人地開了口，謹慎地試探了一句，“這是不認識我了麽？”

  地上的人沒說話，隻是打量著她，又打量著她手腕上的鏈子，如此交替了幾個來回後，才喃喃著開口：“小小。你……你和以前不一樣了。”

  他說話的時候，目光怯生生的，似有意避開她。

  慕涼煙神色一凜。

  果然是認識的！

  “是啊，你這麽一說，我也挺懷念以前的……”她順勢往下說，“那裏好多杜鵑花，還帶著藥香，以前天天能看到……在外麵待久了，倒是挺想回以前的地方看看。”

  她在“回憶往昔”的時候，對方的表情似乎很奇怪，就像是她說了很違反常識的東西。直到她說到最後一句，他才猛地來了精神——

  “你要回去？！”他詫異地低呼出聲，想了想，又喃喃著點頭，“是的，你是要回去的，這種情況是該回去一趟……”

  “這種情況”是什麽意思？

  慕涼煙很想問一問。

  但她還沒有想到委婉的用詞，對方卻突然挺直了上身，朝她這邊跪下了——

  “小小，你回去幫我們求求他吧，我們再也不想過這種日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