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質問，讓薑年明顯一愣，對麵敲擊鍵盤的聲音也停了。

  為了不讓他有機會裝傻，她索性把網上的新聞也複述了一遍。

  “什麽？！”薑年卻聽完就炸了，又恢複到了他那副憤憤不平的中二少年，“我為什麽要幹那種事？他就算把整個海灣區送給我，他也不會破產，有什麽用？”

  “那好，你幫我把信息源查出來。”她頓了頓，挑釁似的補充了一句，“你能做到吧？”

  “能。”他回得很快，卻是傲嬌地拒絕了，“但是我沒空。”

  在她繼續追問之前，他先行補充——

  “你和傅司城聯手，我動不了你們什麽。你又不相信我，我隻能另想辦法，找當年的人。”他在對麵氣哼哼的，“所以我必須早點做好軟件，大麵積投放，這樣隻要有當年相關的信息，軟件就會自動抓取，然後發送給我。”

  說到這裏，他的聲音似乎陰鬱了幾分，說話也帶著幾分負氣，“我就想做個正常人，好好活下去。我有這個權利。”

  說完，他繼續敲他的鍵盤。

  慕涼煙蹙了蹙眉。

  她沒有立馬出聲，反駁或是應和的話也都沒說一句。她的腦海裏，莫名翻出了一個畫麵——在那個地下室裏，那個負責人死之前，身上也有蚯蚓一樣的血管鼓起。

  隻是他鼓起之後，很快便死了；而薑年保持了十年，還好好活著。

  她說不清其中的原理，隻是潛意識覺得：這裏麵有關聯！薑年要找的人，也許和地下室有關，和那個機器也有關……

  對麵“劈裏啪啦”的聲音還在繼續，沉默了這麽久，薑年並沒有掛電話。隻是，他仿佛在宣泄自己的情緒一般，敲擊的力道比剛才重了不少。

  “我相信你。”慕涼煙開口。

  她沒辦法現在就和他共享信息，告訴他關於地下室的一切，但是她已經相信他之前說的話。

  對麵敲擊的聲音一停。

  “哼！”但他很快嗤了一聲，又繼續折磨鍵盤，“騙子……”

  “我以我的人格擔保，我相信你說的話。如果能找到治療你的方法，我肯定第一時間告訴你。”慕涼煙沉聲開口，“你應該了解我的為人。”

  對麵大概是信了，隻是半晌，才別別扭扭地問了一句：“真的？”

  “當然，我們可以有一定的合作，我要查的一件事，本身就可能和你有關。但是，要按我的規矩來。”慕涼煙索性把話先說明白，“你不能按你的方式幫我‘引人’，我不想引來什麽麻煩。我做主，你搭把手，明白？”

  薑年爽快地應了。

  “那你先把網上那些消息的源頭查出來。”待對方答應了，慕涼煙才鬆了口氣，說完自己的要求，“查完你再打……”

  “好了！”話到一半，對麵敲擊的聲音一停，薑年迅速地開口，打斷了她，“是周明的小姑子，當記者的。發這個消息，估計是添油加醋，多要點賠償。至於誰在裏麵推波助瀾麽……”

  他頓了頓，很快又讀出一個企業的名字，順便把那個企業近幾年的活動範圍也說了。果然，在海灣區有資產，和傅司城算是商業對手。

  “你把資料發給我。”慕涼煙想了想，揉了揉發痛的眉心，“我去讓警方解決吧。”處理謠言這種明麵上的事，還是交給明麵上的人比較好。

  “你瘋了麽？我這個可不是正規渠道得到的！你是巴不得把我送進去關麽？”薑年咋咋呼呼的，聞言幾乎跳起來，嘰嘰哇哇地抗議了一通。

  但他倒也算講義氣——

  “我來擺平吧。”抱怨之後，他也爽快地把事情接下來，“我找個靠譜的記者反駁她就行了，我做的新聞肯定比她大。至於那個公司，我黑幾本他們的爛賬公開一下，就夠他們忙活一陣子的了……”

  他喜滋滋地說著，最後還歡脫地補充一句，“用魔法打敗魔法。”

  慕涼煙失笑。

  通過這個小插曲，她倒是對薑年改觀了不少。聽著他那邊似要掛斷，她忍不住叫住他——

  “我問你一件事。”她清了清嗓子，聲音鄭重了幾分，“你當年被治療的時候，有沒有接觸過什麽液體？藍色的那種？”

  “拜托，我當年發燒、昏迷……況且那時候我才十七歲，我能知道什麽？”薑年嘀咕，“我現在回憶出來的點滴，還是偶然觸動了什麽，才想起來的。”

  他頓了頓，“也許以後發生什麽類似的場景，我還能想到其他的吧？你為什麽這麽問？”

  “沒什麽。”慕涼煙沒繼續，畢竟那藍色的液體都沒了，就算讓他去重新見識一遍，也是沒有機會的了，“有新發現再聯係。”

  說完，她這邊掛斷了電話。

  沉吟了半晌，她才重新翻閱起新聞——

  傅氏集團剛剛發布了公告，表示會對周明的家庭撫慰，並且會配合警方後續的調查。稍後還會有新聞發布會，逐一說明。

  輿論的風向好了點。

  薑年那邊的“魔法反攻”也起了作用：一個滋生的記者“讚許”了爆料記者，表揚其不畏資本，能勇敢發聲。於是各路圍觀的人蜂擁而至，順勢把她的背景扒了一遍，順便把她以前看不起周明的言論也挖出來了……

  家屬站了出來，指責她用死者炒作，汙蔑周明的工作能力。

  一場浩浩蕩蕩的討伐，就這樣變成家族的爭吵。

  終於那個推波助瀾的企業，則是被報出各種假賬，悄無聲息地搶了頭條……

  慕涼煙沒再往下看了。

  她關了手機，隻覺得眼睛有些累，便揉了揉穴位，回客房的床上躺著。解決了這件事，她再考慮：醫院的那些人，要怎麽處理？

  要是找不到人，找不到“解毒”的，那些人最後會死嗎？

  她不知道。

  她隻能茫然地伸出手，在自己兩條光潔的胳膊上看了又看——明明她也接觸了，甚至接觸得比那些人更多，怎麽就沒事呢？

  這個身體，到底有什麽神奇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