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慕涼煙瞪大眼。

  再看向傅司城的時候，她的眼神有錯愕有震驚——所以那個被封閉多年，背景錯綜複雜的地下室，可能和他有關？

  傅司城笑了笑，臉上閃過一抹自嘲。

  他開口：“要不是再次看到，我已經忘了。那是我父親送我的禮物，他告訴我飛鏢和槍的手感不一樣，等飛鏢準頭足了，可以試試他的槍。”

  “在哪裏試的？”難道他還去過那個地下室？

  慕涼煙蹙眉，用眼神表示了自己的懷疑。

  但這種揣測在下一秒便被否定了。

  “在這裏。”傅司城搖了搖頭，用手指了指他們現在所處的位置，“我小時候的身體不太好，那一槍的後坐力，讓我躺了好幾天。等我好起來的時候，這些東西已經被收走了。”

  “你還記得是誰收走的嗎？”她追問，“是扔了還是……？”

  傅司城搖頭。

  “太久遠了，我不記得當年的細節。”在這條線索上，他毫無追查的頭緒。隻是他並沒有頹然，而是看向那幅畫，把注意力都投了過去，“但如果這幅畫也曾在那裏出現過，那有一個人，一定知道什麽。”

  慕涼煙怔了怔，下一秒陡然反應過來——

  “林姨？”

  “林姨。”

  他們幾乎異口同聲。

  傅司城點了點頭：“這些東西都是她在打理，她在傅家這麽多年，應該知道這幅畫的來曆，也許也知道當年發生了什麽。”

  他頓了頓，“她老家那裏的信號不太好，我已經派人直接過去接她了，明天一早，應該會有消息。”

  “如果她知道那個地下室的秘密，那醫院的那些病症，就能徹底解決了……”慕涼煙低喃，心情有種莫名的沉重，“……會不會給你帶來麻煩？”

  她忍不住問了。畢竟那個封閉的地下室，一看就是進行過某種超科學的實驗研究，那儀器中的液體能殺人能讓人“中毒”，說明也不是什麽善良的研究。

  和這些牽扯在一起，可不是什麽好事。

  “也許吧？”傅司城勾了勾唇角，淺淡而笑。下一秒他看向遠方，目光悠遠且落寞，“比起麻煩，我更想知道真相。他們當年……離開得太突然了。”

  慕涼煙沒接話。

  對於傅司城的家族，她是有基本了解的：他的父母早亡，他曾被架空權利去國外留學，然後一朝歸來，勢不可擋地奪回一切。

  這條路必定不好走，所以她以前對他的印象也是：殘暴狠戾、毫無人性。

  現在看來，其中必定是有是非曲折、難言之隱的……

  “好，那就等林姨回來。”良久，她才抿唇笑了笑，“不管真相是什麽，一步步麵對就行了。”

  說完，她走到一邊，把那幅畫放回原處，最後再看了一眼——

  實在看不懂！

  太抽象了……

  在她看來，這就是大片大片的紅紫色，一團一團的，擁擠地排列在畫布上。沒有署名，沒有批注，就像一塊隨意潑灑的畫卷。

  她索性把白布也蓋上，想著等林姨回來再說。

  可轉頭的時候，才發現傅司城就站在她身後。她這麽一轉身，正好撞入他的懷裏，後腰被他的大掌扣住。

  “……謝謝。”他的眼底是感激帶笑的，看著她的眼神鄭重且溫和，說話的同時，低下頭來，似要親她。隻是，他的唇離她不足一厘米的時候，樓下傳來聲音。

  “傅少……傅少？”是女傭的聲音，從底樓傳過來，聽著很是遙遠。見沒有人回答，女傭一邊叫著，一邊緩步找上來。

  傅司城拉上她，一並走了出去。

  “什麽事？”他在三樓的樓梯口站住，神色似有幾分不悅，“不是讓你們都去休息了麽？”

  “呃……”女傭的表情有些歉疚，唯唯諾諾地解釋，“是公司的事情。那些高管聯係不上您，就找到這裏來了，我也不知道讓不讓他們進？”

  傅司城蹙眉，掏出手機抬手看了眼——

  顯眼的“免打擾模式”，上麵密密麻麻的提示，都是攔截電話和短信。

  “忘了看。”他的眉頭皺得更緊，“你說他們在哪兒？”說話的同時，他已把手機收了起來。

  慕涼煙同樣收回視線，隻是心底有些歉疚：是因為照顧她嗎？她睡了一天，直到做夢醒來，都沒聽到任何手機的雜音……

  “在外麵，”女傭指了指樓下，“我還沒讓他們進。”

  “讓他們在客廳等著吧。”他交代，然後轉過臉來，“我先送你回房間？”

  ………

  慕涼煙以“幾步路，不用送”為由，拒絕了傅司城的好意。

  隻是在走到客房門口時，她還是猶豫了一下，然後折返回去，跟在傅司城後門，走下了樓梯。她跟得比較遠，她在二樓樓梯口的時候，他已經到樓下了。

  她也沒有完全下樓，她隻走下了一半，在樓梯的軟墊上坐下，從扶手的空隙中望下去——

  幾個穿著西裝的高管，正在女傭的引領下進屋。他們個個穿著精英，臉上卻是滿麵愁容。

  “傅少，”為首的那個，更是在看到傅司城的那一秒便開始哀嚎，“現在輿論對我們很不利！周明的死不知道被誰翻出來了，網上說什麽的都有。”

  “海灣區的開發怕是要暫停，”另外一個也開始倒苦水，“我們現在的方案，是開個發布會說明，但是希望您也能露麵。”

  他一邊說著，一邊遞上來一個文件夾，“暫時的應對方案就這些，隻能先公布這些消息，然後再看明天的效果。”

  “可以。”傅司城翻了幾頁，麵色也有些冷，“我過去一趟，你們查一下信息源。”說完，他把文件丟回去，回身去拿掛著的外套。

  慕涼煙下意識地站起來。

  她很想去問：怎麽了？發生什麽事了？

  可是樓下這麽多人在……

  “你們等一下。”傅司城卻在臨出門時想起了什麽，突然又折返回來，快步走向樓梯的方向。他到樓梯口，便看到了站在中間的她。

  “傅總是要拿……”有個高管跟過來，殷勤著想要幫忙，卻在看到站在樓梯上，穿著拖鞋和睡衣的人時一怔，連忙又縮了回去。

  傅司城倒是壓根不在乎他們會怎麽想，他隻是走向她，語氣溫和：“我要出去一趟。你一個人在家可以麽？我讓傭人陪著你？”

  “不用。”知道他在擔心什麽，她伸出手展示了一下，“我沒不舒服的，也沒反應，你不也是一樣嗎？對了，公司出什麽事了，和周明有關？”

  “嗯。”傅司城點了點頭，並不隱瞞，隻是一概而過，“他的死訊被公布出來，大肆炒作，對公司影響不太好，但是能解決。”

  慕涼煙神色一緊：“是和……”

  “和你無關，和黑市也無關，這次是正常的商業手段。”他打斷她，“你早點休息，不用替我擔心。”

  和她交代完了，他才快步離開。

  慕涼煙蹙眉目送著他離開，等女傭關上了門，她才跑回房間，拿出手機查詢關於他公司的訊息。黑市上倒是安安靜靜，沒有明目張膽找她的人，也沒有明目張膽找傅司城麻煩的人。

  她正納悶著，打開手機新聞的推送，一下子明白過來——

  化工廠爆炸的低調處理，導致周明前一晚的死訊成了唯一的重磅新聞，又經過各種渲染加工，目前占據了各大版麵的頭條。

  媒體用的字眼很犀利，表達的意思無外乎工作壓力過大，自殘、自殺，一個精英表麵上是被提拔，實則是被逼走上了不歸路。

  還真是和她無關。

  所用的手段，也像是普通的惡性商業競爭。

  這樣大規模的炒作和揣測，導致公司的名譽受損，海灣區的開發項目也成了眾矢之的，在眾目睽睽之下，不得不擱置……

  傅司城他們就是去解決這件事的吧？但與其安撫說明，不如找到造謠的信息源在哪裏？

  她沒和這些媒體打過交道，這麽多鋪天蓋地的新聞下來，她也不知道首發是哪一家？最初的爆料人又是哪一個？

  思來想去，她終於想到一個人。

  一切無法解釋的“爭端來源”，全部按薑年做的處理——

  她打開黑市的係統，在一堆聯係人中，找到那個貓頭鷹的頭像。這回她沒給自己的手機做虛擬橋接處理，直接就按照他的聯係方式，撥了過去。

  電話被接起的那一刻，她便勾了勾唇角：果然，他是自由身！一身本事，還真是沒人能困住他。

  “喂？”薑年的聲音從對麵傳來，聽起來有些焉，說話也是怏怏的，“找我什麽事？”他聲音很頹喪，但是他那邊劈裏啪啦敲擊鍵盤的聲音，卻是歡快的。

  “你在幹嘛？”慕涼煙問得直接。

  “做幾個小軟件，偷偷投放出去。”薑年也不隱瞞，對於這種事，說得理所當然，“再黑幾個大型係統，就能完成了。”

  顯然，他正幹著黑客的勾當。

  慕涼煙懶得跟他扯別的，直截了當開口：“網上的事是不是你幹的？有什麽目的，直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