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已回過神來了。

  之前他還以為是打架鬥毆，擔心著自己的小店不保。現在他隻當他們是認識的小年輕，鬧點脾氣砸了個酒瓶。

  他都已經在收拾隔壁桌的杯盤了，聽到薑年叫他，才轉過身來：“我這種小店能有什麽醫藥箱？給你個創口貼吧，諾，給你兩張。”

  他在圍裙裏掏啊掏的，最終掏出來兩個皺巴巴的包裝，拍在了桌麵上。

  “還有那個……”他又朝慕涼煙看了一眼，雖然心有餘悸，但話還是說了，“砸掉的這瓶啤酒，六塊錢啊。”

  “算我賬上，等下一起結。”薑年豪氣地接了話，打發走了老板，又轉向慕涼煙的方向，“沒有醫藥箱，你能幫我貼一下創口貼嗎？”

  “……”慕涼煙的臉有些發綠。

  她真誠地懷疑對方腦子是不是有問題？完全和她不是一個頻道，無法溝通。

  她手裏的酒瓶都還沒有放下，他就這麽一副單純的樣子仰頭，問她這種蠢問題？

  “你看我像那麽閑的嗎？”忍無可忍，她咬牙反問。

  “哦，那我自己來吧……”薑年也不生氣，隻是失落地低頭，自己撕開貼紙的包裝，仔仔細細地把脖子上的傷口貼好。

  他好像真的暈血，在這個過程裏，他的指尖蹭了好幾次血跡，又抹了好幾次，每次都是一副難受隱忍的樣子。

  看起來……

  頗為矯情！

  “處理好了嗎？”慕涼煙是不信他真這麽純粹單純的，真要是這樣的人，也不會做出那麽多詭譎的事。所以看著他貼好傷口，她便開口，“是在等什麽人來救你？”

  她環視了一圈，外麵的街道寂靜一片，沒有任何的外援。

  薑年愣了愣，沒有回答，隻是微笑：“你找我做什麽？”被紮了一下，他仿佛食欲也回來了，一邊說話，一邊拿了串燒烤，“你把我打暈，我以為你是不想見到我的。”

  他咬了一塊肉，停頓了一下，又想起來什麽，“對了，既然你沒有聯係我，又是怎麽找到我的？別站著，邊吃邊說。”

  慕涼煙當然沒坐下，隻是她握著酒瓶的手，垂到了身側。畢竟眼前的人都沒當回事，她這麽徒勞地舉著，也很滑稽。

  “周折。”她沒詳細解釋，隻是重複了這個詞，一語帶過。然後，她繼續追問，“那把手術刀是怎麽回事？”

  “哪把？”薑年疑惑。

  “我在小區丟出去的那把。”慕涼煙提醒，她就不信他會不知道，“我用它傷過人，而它又出現在了周明的死亡現場。周明的身上有不少刀傷，你是知道的吧？”

  她問得清楚，但此話一出，薑年臉上的神色卻似更茫然了——

  “上麵沒有你的指紋，我都擦幹淨了。”他疑惑反問，“有什麽不對的嗎？”

  慕涼煙啞然。

  “……故意弄個指向性這麽明顯的東西栽贓我，又擦掉了指紋，有什麽意義？”她是真的不明白，“你做這些是什麽目的？”

  “幫你。我說過了，幫你重回以前的地位。”他放下手裏的食物，正色坐好，“就算不讓我跟著你，也請相信，我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幫你。”

  “幫我？”慕涼煙被氣笑了，“你以周明為棋子，讓他在黑市發殺我的懸賞，又讓他派人去炸化工廠，最後還搞個他自殺的假象，把手術刀丟在現場……”

  她複述出他所做的一切，冷冷地勾了勾唇角，“這和幫我有什麽關係！你這麽做，到底是在針對誰？又是帶著什麽目的？”

  她不知道眼前的人到底是想對付她？還是對付傅司城？亦或者隻想坐山觀虎鬥？

  “你都知道了？！”薑年訝然，瞪大了眼睛，一副吃驚的模樣，“我還以為……唉，海城果然還是你的地盤！隱退了幾年，消息還能知道得這麽快！你是有什麽線人的嗎？”

  “我像是在跟你聊天嗎？”慕涼煙有些不耐煩。

  現在是誰在問誰，他分得清楚嗎？

  她舉起酒瓶，以示警告。

  對方也立馬配合地舉起手，不再追問，靠回了椅背：“你說的不錯，這些的確都是我做的。但有一點，周明的自殺現場不是偽造的，他真的是自殺的。”

  他頓了頓，迎上慕涼煙質問的目光，麵色淡然且自信，“錢和利益能換來好多東西，包括換來他自願死得‘離奇’一點。”

  “為什麽？”

  “當然是幫你。”他折返話題，“很多人都知道你回來的消息，但是不知道你現在的實力如何，都持觀望的態度，我這麽做，是讓別人對你有所忌憚，也讓其他人回來投奔你。”

  他歎了口氣——

  “而實現這一切最簡單的方法，就是踩著一個有權勢的人往上，現在，沒有比踩著傅司城更快的途徑了。你隱退的三年裏，海城幾乎都被他掌控了。”

  “買通周明費了不少功夫，但是很值得。他最近剛好被提拔，在外界看來，他深受器重。他想殺你，就等於傅司城想殺你。”

  “他這麽高調地發了懸賞令，結果又死得那麽高調。宛如偽裝的自殺現場，旁邊還有手術刀。這件事警方查不到你身上，但是黑市上，會默認是你動的手。這麽明著踩下傅司城的人，不是一下子就能提升地位了嗎？”

  “至於炸化工廠……一來是不想海灣區發展那麽快，發展得太快，他的勢力也會壯大更快；二來嘛，我也趁機想看看，如果發生泄露，海城還有沒有可用的專家？你應該已經知道我弄的招聘了吧？人是為你招的，我知道你會用得到。”

  他一口氣把話說完，長長的幾段話，讓慕涼煙麵色發沉。

  她總算是理清其中的原委了！

  他做的這一切，還真是為了“幫”她。

  隻是——

  “為什麽要幫我？”她忍不住問出來，“如果你選的這條路，我不喜歡，不接受呢？”

  “幫你，也是幫我自己。至於幫我自己那段，就不告訴你了。”薑年笑了笑，話鋒一轉，“你不接受也沒事，先禮後兵嘛……我坐在這裏跟你說了這麽久，也是想等等我的‘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