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話一出，兩個警員皆是一怔。

  “那個高中生隻是目擊者，和案件無關。”小警員回答她，目光中多了幾分警惕，“你問這個做什麽？”

  他在說話的同時往辦公室的方向瞟了一眼，臉上的笑容更勉強了——

  “你是這裏的員工吧？你要是知道什麽，希望你和我們合作。包庇和隱瞞解決不了任何問題，也不要去找陌生人的麻煩。”

  慕涼煙沒答話。

  她沒有解釋，更沒有直說那個高中生有問題，畢竟就算說了，對方也是不會信的。到時候她反倒牽涉其中，就不合算了。

  “這樣吧，你想起來什麽的話，隨時給我打電話。”小警員也沒有強逼，他隻是看了她幾秒，然後快速地在筆記本上寫下一串號碼，撕下紙張塞過來，“我們能保護你的安全。”

  說完，他起身，招呼上老警員，轉身離開。

  慕涼煙緩緩地站起來，目送他們離開後，才低頭看了眼紙張——倉促匆忙的字跡，除了一個電話號碼，還有一個“齊”字。

  她掃了一眼，就把紙條收起來了。

  她不可能給他們提供任何信息，但這個號碼，可能留著有用。

  ………

  撿起地上的紙頁，慕涼煙推開了辦公室的門。

  “周明死了。”她剛進去，傅司城便在裏麵開了口。他仍坐在沙發上，隻是眉心微隆，似正思索著什麽，“他不是主謀，這裏麵另有其人。”

  “是。”他想到的，她剛剛也在外麵想到了。

  慕涼煙走近幾步，隨手揉亂了手上的紙，丟進了旁邊的垃圾桶。周明死了，周明的個人信息也就沒有用了。

  她跳過這個話題，開門見山：“我有麻煩了。”

  “什麽？”聽到她這麽說，傅司城迅速斂神回頭，注意力全部轉了過來。

  “剛才我無意中看到了案發現場的照片。”慕涼煙直接把話說了，“周明的屍體上有很多刀傷，現場還有把手術刀，是我用過的。”

  她頓了頓，把那個高中生的存在一並說了，然後擰眉補充，“我現在不知道他有什麽目的？他做的事情，一會兒針對你，一會兒針對我。”

  現在周明死了，燙手山芋在傅司城這邊，但等警方驗出指紋，這熱皮球就該是她的了。

  “我得把他找出來。”慕涼煙想了想，鄭重開口，“但在找到他之前，還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我得把手術刀偷出來。”

  ………

  夜色深沉，時近午夜。

  傅司城開車，跟著之前來公司的那兩個警員，把車停在了海灣區警局附近。這裏遠離商區，深夜更是一片寂靜。

  “真的不用我出麵？”熄了車內的燈，傅司城轉過頭來，又和她確認了一次。

  慕涼煙搖搖頭，態度堅定。

  她知道由傅司城出麵很容易，甚至可以直接把案子壓下去，徹底結案。但是，她現在不能這麽做。

  敵暗我明，況且對方的目的尚不明確，現在任何明麵上的動作，都可能踏入對方準備的陷阱裏。所以，索性大家一起玩暗的。

  她去把手術刀偷出來，也就沒有栽贓嫁禍這回事了。

  “海灣區警局的安保做得不錯，晚上往來的人也多。”傅司城蹙了蹙眉，卷起袖子，“我潛進去吧。”

  “不用！”慕涼煙一把將他拉了回來，“偷偷摸摸的事情，我比你擅長！你開著車在這裏等我就行。我先看看那邊的情況……”

  她趴著車窗，一直在觀察警局那邊的情況——

  已經快到午夜了，警局的好幾間屋子還亮著燈，借著燈影，可以看到忙忙碌碌值夜班的人。這些人員分布得很散，她要是潛進去了，隨便走走，就可能遇到值夜班的人。

  所以翻牆進去，偷偷尋找，行不通。

  “要是能把他們聚到一個地方，我再混進去就好了……”慕涼煙嘀咕著降下車窗，車外的溫度微涼，讓她的手指哆嗦了一下，縮回口袋。

  當碰到口袋裏的那張紙時，她的腦中靈光一現……

  有了！

  “我手機呢……”她在身上摸索了一通，最後遍尋不得，隻能轉向傅司城，“手機借我一下！”

  “怎麽？”他麵色疑惑，卻還是把手機掏了出來。

  “讓他們聚在一起啊。”慕涼煙露齒一笑，翻開他的手機，開開心心地從下載軟件開始，然後……點、外、賣！！

  各種的深夜小吃，烤串、炒飯、披薩，反正周圍能送到的，她都往警局點了一堆。

  小警員留下的姓氏和電話派上了大用場，正好被填到外賣單上，成為了收貨人。這樣一來，保證每一份食物都能被送進警局。

  至於以後要追究誰點的……

  慰問一下值班警員的普通人罷了，就是查上門來了，也很好交代。

  “花了你不少錢。”胡吃海喝地點了一通，慕涼煙把手機遞回去，“回頭還給你。”

  傅司城失笑。

  “沒事，”他單手收了手機，唇角微微上揚，“養得起。”

  “那等這裏的事辦完了，我再點一份，回家自己吃。”慕涼煙往椅背上一靠，反正等待的間隙，也閑來無事，“不心疼吧？”

  “我沒意見。”他莞爾，“你隻要避著點家裏的廚師，他們容易鬱悶。”

  “那就吃完再回去？”她天馬行空地想著，“要麽就去你房間裏吃，吃完賴你身上，我依舊在廚師眼裏閃閃發亮……”

  她的笑容微微收起，“能在沒煩心事的時候吃東西，也是一件好事。”等把刀和指紋的事情解決了，後麵新的煩心事就來了……

  該怎麽對付那個不按常理出牌的人呢？

  “有沒有把握？”傅司城也降下車窗，望向警局那裏，凝神問了這麽一句。

  “有。”慕涼煙想了想，轉頭微笑，“就算沒把握被抓了……傅少，你撈我呀！”她突然探頭，在他嚴肅的側臉上親了一下，“保釋金我先交了。”

  正凝神望著車外的人不禁一僵，他轉過頭來，臉上的嚴肅還沒完全收起，耳根已泛出一絲薄紅。隻是他還沒來得及說什麽，警局那邊已有了動靜——

  “我就要一查到底，有種就停我的職！”原本寂靜的樓裏傳出一聲怒吼，聲音穿過一條馬路，傳到了他們所在的車裏。

  聽起來，像小警員的聲音。

  慕涼煙轉頭看出去，能看到主樓的陽台上，小警員從三樓某個房間走出來，風風火火地往樓下跑。而那個房間的門口，站著那個老警員，正怒斥著“拎不清”、“為你好”之類的詞。

  老警員的聲音小了很多，大部分都聽不清。但很顯然，這兩人爆發了衝突。

  “我過去了。”慕涼煙開門下車，“外賣差不多也要到了。”

  她趁著夜色，避開了周圍的監控，偷偷溜到了大門附近。門口一切如常，門衛仰著頭看著裏麵，正專心地圍觀著裏麵的爭吵。

  慕涼煙躲在暗處猶豫：她是在外賣來的時候翻進去？還是冒充送外賣的，光明正大混進去？

  還沒想出個所以然，警局裏麵突然警鈴大作。接著，那些值夜班的警員，從各個方向忿忿衝出來，坐進門口的那些車裏，拉了警笛就走。

  慕涼煙蹙了蹙眉：是出什麽事了嗎？她這還沒闖進去呢！不過也好，走了這麽多人，她連外賣那一步都省了。

  “出完任務再回來說！”小警員的聲音也由遠及近，並且越來越近，直接闖進了門衛室裏，“你打電話叫痕檢的人回來！事還沒解決下什麽班？這個重做！”

  “啪！”

  說話的同時，一聲脆響，他似將某個紙張拍在了門衛的木桌子上。

  “這可不能放這兒！這不合規矩！”門衛驚呼出聲，連連拒絕，“人我可以幫你叫，但是報告我不能看。”

  “這是錯誤的，愛放哪兒放哪兒，廢紙一張。”小警員打斷，“你告訴痕檢的人，這是不可能的！死者這麽閑呢？又割又跳的？”

  說完，他大步離開，很快又是一輛車的警笛響起，最後那輛警車也疾馳出去。

  整個警局安靜下來。

  原本忙忙碌碌的主樓，再也看不到任何走動的人影。

  “這誰啊，走了取暖器都不關，浪費電還不安全……”門衛自言自語地絮叨了一句，打開了門，緩緩地朝主樓的方向走去。

  慕涼煙樂見其成。正好，她連牆都不用翻了，直接從門衛室經過就行了。

  她策劃好了路線，甚至把怎樣避開監控都算好了，但是在經過門衛室，看到桌麵上的那張報告單時，還是忍不住停下了腳步。

  單子皺巴巴的，上麵黑白打印的圖片已經破損，但依舊能辨認圖上是什麽。這是小警員拍在桌子上的東西，而上麵的圖片，正是那把手術刀。

  她就是進去偷也沒有用，檢測已經完成，報告都已經出了。

  刀片圖、指紋圖、還有零零碎碎的比對數據，都在這張紙上呈現得無比清晰。但是最後的結果卻令她無比詫異——

  經比對，凶器上隻有死者一人的指紋。

  慕涼煙愣住：什麽情況？那把刀不是為了栽贓她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