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閑聊著的兩人被嚇了一跳。

  其中一個抬起頭來看她：“出口就一個，但想出來的方法多了去了！喏，你看，這種圍牆一翻就出來。”她一邊說著，一邊展示那張實時照片。

  慕涼煙低頭細看——

  照片拍攝於近山的馬路，路上警燈閃耀，拉滿了警戒線，線內還有被白布蓋著的屍體。而路的旁邊就是雙子山景區的圍牆，一人高的牆麵上，還貼著景區宣傳單。

  這是殺戮過後的現場。而她在這現場照片裏，看到了有零星亮光的天空……那是隱匿在夜色中的纜車軌道。

  是了，肯定是秦霽然！

  他沒上車，而是從另一側山上下來了。

  “怪嚇人的哦！”護工那邊已收起手機，“也不知道這種殺人犯會去哪裏？我最近晚上都不敢出門了。”

  “放心我們碰不到的。”另外一個護工搭腔，“這種人肯定跑了啊，要麽就去機場，要麽就去火車站了……”

  ……

  慕涼煙沒再往下聽。

  她神色凝重地蹙眉，默默地站直了身體。在原地思考了數秒後，她猛然抬腳，朝急診門口跑過去。

  “慕……慕小姐？”下屬正守在門口，百無聊賴地打哈欠，看到慕涼煙跑出來，連忙閉了嘴巴，恭恭敬敬站好。

  慕涼煙神色緊張。

  “這裏還有多少人？”她看了眼醫院的大鍾，沒時間解釋更多，隻是急促吩咐，“所有人離開這裏！快，都轉移出去！”

  “怎麽了？”下屬的瞌睡嚇掉了大半，左右巡視卻又沒發現任何異常，“是發生什麽事了嗎？”

  “秦霽然要來了。”她匆忙一句。

  因為她也是在此刻，才終於猜透秦霽然的目的——他不會善罷甘休，也不會甘為魚肉。以他的智商，想必他很清楚，不管是跟上纜車，還是留在山上，最後都會落到傅司城手裏。

  想要反敗為勝，就需要一個轉折點。

  而顯然，醫院是最好的轉折點。

  秦霽然不知道後來發生的事，會默認她和傅司城都有傷，不管傷重與否，都會來醫院處理。而他們會回的醫院，必然是這家。畢竟秦睿也在這裏。

  慕涼煙對此很篤定，但是，她沒有時間詳述給下屬聽。

  “算了，來不及了。”她隻是抬頭，看向瞪大雙眼，嘴巴幾乎張成O型的人，冷清詢問，“帶槍了嗎？”

  “啊……有。”下屬回神，立馬掏槍交了過來，“那我先去通知傅少？哦不，我先在這裏清場？”

  這裏需要撤退的人太多了！

  不止有夜班巡邏的醫護，還有正在沉睡的病患，他必須爭分奪秒。

  慕涼煙沒答他的話，在下屬說話的時候，她已拿了槍，動作漂亮地上膛、瞄準，然後——

  “砰——砰——”

  一共兩槍。

  一槍打中了警鈴，另一槍則是空槍示警。

  “媽呀！”正睡不著遛彎的病人驚呼一聲，飛快地就往遠處跑，“別殺我，我什麽也不知道……”

  與此同時，鈴聲大作。

  整個急診病區像是從靜態轉化成動態，迅速開始逃竄和撤離。

  “這樣清場就可以了。”慕涼煙收手，把槍遞了回去，活動了一下被震得發麻的五指，“我用不慣，你拿著，去門口守著。他應該會開車來。”

  “那這裏……”

  “這裏不用你管。”她擼起袖子，“你去門口看清楚了，不人不鬼的，就一定是秦霽然。”

  說完，她逆著走廊上紊亂奔跑的人群，往病區裏麵走去。

  醫院子有一套合理的避難和撤離，整個急診病區，都會在十分鍾內挪地。她剛才打在警報上的一槍，是催促他們挪走；往天空打的示警槍，則是威脅他們外麵有人，所以，這些撤離的人，應該會往後麵住院樓的方向跑。

  很好，這樣即使秦霽然闖進來，這片區域也不會有人枉死。

  她先去找了顧晚晚，把正睡得迷迷糊糊的人拍醒。

  “別做夢了！恢複點了沒有？”她把人從病床上拉起來，抬頭看了眼還剩大半瓶的葡萄糖，又看了眼連接著的輸液管，直接就拔了，“能起來嗎？”

  “……小小。”顧晚晚迷糊著雙眼，身體還很虛弱。她趿拉著拖鞋想起來，但雙腳剛踩到地麵，身體一軟直接跪了下去。

  “碰！”

  膝蓋撞上大理石地麵，清晰的疼痛總算讓她清醒了一點。

  “怎麽了？”顧晚晚啞著嗓子詢問，第六感倒是很強，“是不是那個壞人，又要找上來了？”

  “是。”慕涼煙沒和她解釋太多，隻是在她身邊蹲下，語速極快地吩咐，“我需要你幫我做件事，這件事這家醫院的人不會幫我。你找到急診的電閘，如果再聽到槍聲，就把電閘拉掉。”

  “什……”顧晚晚錯愕又迷茫，想要站起來，身體一時間卻使不上力。

  “貿然拉斷電閘，會損害儀器丟失數據，這裏的人打死都不會肯幹的。”她匆忙解釋了一句，“你趕緊恢複一下，去電閘待命。”

  顧晚晚似懂非懂，但被她的情緒感染，還是點了點頭。

  慕涼煙交代完便抬腳往外走——

  “如果我沒有去找你，你躲到天亮，然後自己回海城。”

  ………

  急診這邊的人撤得很快，她從顧晚晚房間出來時，這裏的人已走了大半。

  沿途還能聽到別人的議論——

  “這是怎麽了？跑什麽？”

  “別管！反正都跑住院樓那邊就對了！”

  ……

  她依舊逆著人群，來到秦睿的病房。

  護士剛拆開了那堆監護儀器，把呼吸機換成了臨時氧氣，然後要推著整個病床撤離。

  慕涼煙看到了，連忙上去搭把手。

  “這邊，謝了啊……”護士感激地指揮方向，嘴裏還在念叨，“不知道是演習還是出了什麽事，得把人轉後麵那棟樓。這是最後一床了。”

  “吱——！”

  正說著，耳邊傳來刺耳的刹車聲和碰撞聲。

  “怎麽回事？”護士麵色一驚，連忙放下了手裏的動作，轉頭往窗外看。

  慕涼煙的麵色也是一凝。不用腦子想，也知道是誰來了。

  “來不及了。”她當機立斷，把病床又推了回去，藏到了距門最遠的角落，“把他放這裏就好，你快走，別管了。”

  說完，她自己快步衝向大門。

  在急診的走廊，便能看到醫院門口的情況——

  一輛車正橫在門衛室那裏，撞壞了大半個涼亭。耀眼的火光從車裏升騰出來，迅速把整個車身都包裹進去。

  秦霽然不在車裏。

  他就站在車子的旁邊，火光映照出了他身上的鮮血。他一身破爛狼狽，那張幾乎皮包骨的臉上，隻剩下猙獰。

  門衛則是躺在他的腳邊，生死不明。

  “怎麽回事啊？”有幾個醫生聽到聲音出來，看到這樣的場景，下意識就想到救助，“快！車禍了，來擔架！”

  慕涼煙根本來不及阻止，就看到那幾個白大褂從中廊跑出去。

  那些醫生還想幫助秦霽然，卻隻見秦霽然揚手，猛地扣住了其中一個醫生的脖子……

  “哢擦！”

  隔著那麽遠的距離，她不可能聽到骨骼錯位的聲音，但是從醫生脖子的扭曲程度看，她完全能腦補出這道聲響。

  而那個醫生也在下一瞬身體癱軟，隨著秦霽然的鬆手，像破布娃娃一樣摔在了地上。

  周圍的醫生都僵住了，反應過來的下一瞬，便立馬向後方逃竄。秦霽然也不追，他就朝著急診的方向，一步步走來。

  慕涼煙側身，躲在走廊的拐彎處。她拿出防身的匕首，緊緊握在手中，心裏免不得在犯嘀咕：下屬呢？開槍啊！

  就算一擊不中，發出個訊號，讓電閘斷了，她也好行動。

  但下屬像是失蹤了一樣，完全沒有反應。

  “碰！”她聽到有房間的門被砸開的聲音，接著便是還沒跑遠的護士被抓了出來。聽聲音，和她的距離很近了。

  “你是誰！”被抓著頭發，護士的聲音帶著些哽咽，態度卻保持著強硬，“我告訴你，我已經報警了！不想被抓的話，請你馬上離開！”

  “嗬……”一聲輕笑，從喉嚨處發出來。

  她聽到秦霽然的聲音，冷沉、沙啞：“我都快要死了，還怕被抓？”他嘲弄地開口，倏地話鋒一轉，“他們呢？他們在哪兒？”

  “啊！”護士被抓得痛叫，“我不知道你說的是誰！”

  秦霽然沒逼問，竟沉默了一會兒。

  半晌，他才似自言自語般低喃：“應該沒回來，不然不該是這樣的守衛，嗬，不是他的排場。但沒關係，總會回來的……”

  說到這裏，他的聲音驟然一冷：“說！秦睿呢？”

  “啊！”護士又是一聲痛叫，終於妥協下來，“在、在裏麵……”

  慕涼煙心中一沉。

  她能聽到遲緩沉重的腳步聲，逐漸朝她的方向接近。隻要再拐個彎，秦霽然就能發現她的所在，而且她沒地方躲藏。

  現在這裏沒有槍聲，而且燈火通明……

  她隻能把心一橫，閉了閉眼，凝神等待著，在對方轉彎的刹那，猛地跳出去，給他正麵一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