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9 我會陪你
作者:千城錦      更新:2020-12-15 04:51      字數:3289
  震驚之餘,慕涼煙回味過來——

  所以,白袍對她的恐懼、言聽計從,以及最後的舍身相護,不是因為她震懾住了白袍,而是因為,白袍本來就認識她?

  “我是什麽人?”又怎麽會和白袍扯上關係?

  但白袍已經回答不上來了。

  她的身體被戳穿,傷口急速地流瀉著生命力。她的嘴巴張張合合,努力地抬起手,將攥在掌心裏的東西遞過來。

  是玉缽。

  依舊是表麵光滑、觸手溫涼。隻是此刻橙黃色的外裹上,沾著斑斑血跡。

  “這是……最後的……”白袍梗著脖子,竭力想說什麽,但在玉缽脫手的那一刻,她再也支撐不住,頹然地咽了氣。

  “乒!”

  她摔回地麵,金屬杆的一端,也撞在冰涼的地板上。

  空間短暫地一靜。

  慕涼煙拿著沾血的玉缽,腦袋有片刻的發懵,但現在不是找尋這個身體秘密的時候,她也沒時間思考這個身體的身份。

  她迅速地回神起身,轉向傅司城的方向:“怎麽樣了?”

  “人很快會到,就在起點等。”傅司城正掛斷電話,朝她的方向點了點頭。隻是他剛回應完,身體便虛晃了一下,扶住車廂壁才險險站住。

  “你怎麽樣?”慕涼煙神色一緊,連忙上去扶他,“先坐下。”

  她這才看清楚,傅司城身上受的傷:大大小小,深淺不一,遍布全身。除了打鬥出來的青紫,還有很多被匕首割出來的傷。

  手上的最重,因為是他在搶刀的時候自己握的;肩膀上也有一處很重,是最後一擊的時候,秦霽然捅的。那把匕首此時就在一邊,是他剛才拔出來,扔到了地上。

  “不不不,你不能坐,先躺下!”慕涼煙不禁有些亂,看著他的傷口,暗自心驚。

  太多了!

  如果是普通匕首傷的,就是再嚴重一點,也不會傷及性命。但這把匕首不一樣,它是“有毒”的!被它傷到的傷口不會凝固,都在持續流血……

  這樣的出血速度,用不了多久,人就會失血而亡。

  “我幫你按著肩膀,你握著拳頭,不要太用力。”她的腦袋嗡嗡地響,越是緊張,大腦越是一片空白,隻能自言自語地低喃,“我想想辦法……馬上會有辦法的……”

  可這裏沒工具沒藥物,她能想到什麽辦法?

  她的目光慌亂地尋找著,在這窄小的空間裏尋找著可以替代的醫療工具,連挫敗崩潰的時間都沒有。

  傅司城卻笑了。

  “我還是第一次見你這樣。”他莞爾,聽她的話躺在座椅上,臉色有些白,氣息也有些弱,“要是讓別人看見了,豈不是砸了黑市名醫的招牌?”

  他故作輕鬆,以戲謔的方式說出來,然後頓了頓,“放心,我沒事。”

  “閉嘴!你有事沒事我能……”不知道嗎?

  慕涼煙不耐地打斷他,吼到了一半,剩下的卻說不下去。但她想說的,他們已心知肚明。

  車廂中的氣氛一凝,一股壓抑的沉默,在他們之間蔓延。

  “等纜車到站之後,你立馬去和我的人匯合。”良久,還是傅司城先開口,聲音也轉為了凝肅,“他們可以護送你回海城。”

  他想碰碰她,於是鬆開了攥著的拳頭,抬手試圖伸向她。

  但他的掌心都是殷紅的血液,他張開手的時候,還有血液蜿蜒而下,因此他那伸到一半的手,又默默地縮了回去。

  他克製地繼續:“你跟江涉說一聲,在海城,我的勢力能為你所用,沒有人能欺負你。你就算恢複了身份,也沒人能動得了你。”

  他的聲音很輕,一字一句,都無比清晰。

  慕涼煙的心裏澀得難受,明知道他在說什麽,卻還是忍不住問一句:“那你呢?”

  “我留在這裏,可以抵擋住他。”傅司城輕笑,“我隻要休息一會兒,一會兒就好……”他調整著呼吸,努力放鬆,減緩血流的速度。

  但新鮮的血腥味,還是如此清晰。

  慕涼煙哽著喉嚨沒說話——他想為她死在這裏嗎?她不允許!即便是死神站跟前了,她也要把人拉回來!

  這黑市名醫的招牌,誰都可以來砸,但是他傅司城不行!

  “也許情況不會那麽糟糕,我今天也不會出事,但我不能保證以後都能保持這麽清醒,所以剛才那些話,我就提前說了。”傅司城自嘲而笑。

  畢竟沒有解藥,誰也不知道以後會怎樣。

  “你別說了……”慕涼煙搖頭,抗拒著他的安排,她逃避地看向一邊,卻在眼角的餘光捕獲到那把匕首時,目光一怔。

  她的視線停住,大腦深靈光一閃,萌生了一種瘋狂的想法。

  她覺得可以試一試——

  玉缽裏麵,藏著細胞再生、治愈一切的秘密;唯一能打開玉缽,身懷抗體的人,隻有她,並且近在眼前。

  ‘打開它,把我治好不就行了?’秦霽然剛喊的那句話,依舊清晰。並且,此刻,她也一樣受用。

  慕涼煙鬆開一直壓在傅司城肩上的雙手,蹲了下去,撿起了那把焦黑斑駁的匕首。它沾滿了鮮血,也塗滿了毒素。

  她把玉缽拿出來,放在地上,然後舉起匕首……

  “你幹什麽!”刀刃還沒碰到自己,她的手腕便被傅司城握住。他的聲音虛弱,卻難掩憤怒,幾乎是衝她吼出來。

  “我有抗體,我能打開它。”這個瘋狂的決定一旦付諸實踐,她反而出奇地平靜。

  “要的是屍體!”傅司城提醒她,聲音比之前更憤怒。他甚至從椅子上坐起來,不顧加速流血的傷口,憤然阻止。

  “不是屍體,是剛死亡人的血液。”慕涼煙糾正他,“這把刀上的毒素,正好能讓細胞進入假死狀態,我用它割出來的血,或許能冒充一下……”

  她相信科學,如果其中有什麽科學機製的話,那她的辦法,在邏輯上完全是行得通的!

  “可如果沒有用,你的傷口也無法愈合……”傅司城表達擔憂。

  慕涼煙卻在他還未說完之際,左手抓住刀刃,用力地一抽,在掌心割出長長的一刀。她能感覺到清晰的刺痛,並看到鮮血從指縫中流出來。

  她把拳頭懸於玉缽上方,嫣然一笑,戲謔著回答他:“如果真那樣的話……傅少,我們埋得近點?”

  一滴血,滴在玉缽的表麵。

  不同於白袍的血跡,隻是“沾”上去,她的血液,更像是“融”了上去。血液並未蜿蜒而下,倒像是個黃色的外裹發生了反應。

  第二滴、第三滴……

  “嘶啦!”

  當滴到第四滴的時候,玉缽的表麵傳來一聲輕響,就像是一滴水,滴到了燒紅的鐵鍋裏。接著,以血滴為圓心,玉缽開始迅速地分解——

  包裹住它的黃色物質,在瞬間升華成為氣體,升騰而出。窄小且密閉的纜車空間裏,頓時充滿了濃鬱的黃色氣體。

  “咳咳……”很刺鼻,很難聞。

  更難受的是,在她嗆咳出聲的同時,這種氣體像是有生命一般,強行闖入她的口鼻,進入她的呼吸道裏。

  眼前的能見度,瞬間降到零。

  她想去拿玉缽,雖然看不見,但知道它在哪裏。隻是指尖所及,是異樣的冰涼,涼得她下意識地就把手指收了回來。

  接著,便是手掌被割傷的地方傳來滾燙,像是被火燒灼著,刺痛得難受。

  “傅……咳!”她說不出話來,傅司城的情況似乎也不怎麽好,她觸及到他,發現他全身都是緊繃著的。

  “嘶……”

  外裹升華的過程很激烈,但時間並不長。終於在慕涼煙差點被熏暈過去之時,這種過程停止,氣體濃度也快速降下來。

  “咳咳……”黃色的煙散去,隻是在他們的身上、座位上,留下一層淡黃色的粉末。很薄很淺的一層,用指尖一碰,就被彈開了。

  而玉缽所在的位置,隻剩下一塊白色的晶體,指甲蓋大小,就像冰糖一樣。

  這是什麽?

  細胞再生的秘密?還是能治愈一切的藥材?

  要怎麽研究?

  大腦中瞬間閃過很多問題,但是在下一秒,她便發現:都不重要了!他們身上的傷,都已經愈合了。

  很神奇的過程——

  她不知道黃煙的成分,但是實實在在的,在煙霧散去之後,她掌心的刀傷已經好得差不多了。她擦掉粘稠的血跡,隻能看到一條淡粉色的痕跡,就像結了痂,然後康複到痂都掉了。

  傅司城也一樣。

  原本他身上有很多細碎的傷口,但是現在那些小傷都痊愈了。較深的傷口,也已經結了痂。

  “我們……好了?”他端詳著雙手,臉上處於同樣的愕然,隻是他的臉色依舊微白,麵上依舊殘餘著虛弱。

  畢竟剛才的那麽多血,都是真正流出去的。

  “碰!”

  纜車正好抵達起點站,鎖鏈的碰撞聲後,車門緩緩打開。

  “傅少?”

  “傅少!”

  幾個下屬已經趕過來了,車門一開,便火急火燎地探頭進來,隻是車廂內的狼狽和血腥,讓他們都身形一僵,陷入愕然。

  “我們走。”慕涼煙撿起地上的那塊冰糖,拉著傅司城往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