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起來了，你的聲音為什麽這麽熟悉。”身後的嗓音斷斷續續，似正忍著痛，緩緩從地上站起來，“你才是慕涼煙？或者，你本來就是跟慕涼煙一起的？”

  秦霽然站直了身體。

  他緩緩地握住杆子，閉上眼睛，猛地一用力，將它從身上拔下來……肩膀處的血液蔓延而出，血的顏色極淺極淡。

  他通通沒有管，目光始終盯著慕涼煙。

  “你猜猜看呢？”慕涼煙似笑非笑地反問，目光越過對方，看到另一座山上下車處的站台。

  這是個機會，而她需要考慮的事情也很簡單——

  車門打開的時候，她是把秦霽然推出去呢？還是拉著傅司城跳出去？

  “你是誰不重要。”秦霽然搖了搖頭，臉上不見任何好奇心，直接跳過了過程，直奔結果，“重要的是你有抗體，能助我成事。”

  他低頭，指尖在杆子的尖端摩挲了兩下，然後又抬起頭來。他看她的目光，和之前看顧晚晚是一樣的，宛如看一個比死的獵物。

  “那也要看我願不願意助你了。”慕涼煙冷哼著回答，心裏卻在打鼓。

  因為她和秦霽然正麵對抗，他現在又有那麽大的蠻力，她的勝算幾乎是沒有。而纜車的行進速度那麽慢，要到站台那裏，還得撐一段時間。

  “由不得你！”秦霽然沒浪費任何時間，從冷靜到發瘋隻間隔了一秒，他低吼出聲的同時，便像瘋了一樣衝向她。

  傅司城拽了她一把，才險險地避開這一擊。

  “小心！”可惜他的身體受影響，沒辦法全力應戰，隻能這樣護著她。

  慕涼煙本以為這場惡搏，她肯定避免不了受傷流血，卻沒想到——

  “不可以！”白袍竟不知從哪裏來的力氣，突然衝向了秦霽然，厲聲阻止，“她不可以！你不能選她！”

  秦霽然卻連為什麽都沒問。

  前進的路被阻擋，他便直接抓住擋路人的肩膀，然後把杆子當刀那樣，往對方的身上捅過去……

  慕涼煙瞪大眼。

  她清晰地看到白袍的身形一顫，杆子穿透她的身體，在蠻力的推送下，沾著鮮血從她的後背冒出來……然後，又猛地被抽走。

  “我都快死了！”秦霽然抬手，又是一記捅進去，“我沒得選擇！再不動手我就要死了！”

  白袍的身形顫了兩次，劇烈的痛楚中壓根喊不出來，唯有那嫣紅的鮮血，迅速從傷處冒出，很快便染紅了那一身的白色。

  那根空心的金屬杆，也在這兩下持續的重擊中，變彎不能用了。

  秦霽然沒再把它拔出來，而是連人帶杆，推到了一邊。

  白袍倒在地上不動了。

  而他又從身上掏出一把匕首來，焦黑的手把並不好用，他在手裏掂量了幾次，才找到一個合適的握法：“她為什麽會幫你，可真奇怪……”

  他掃過地上的人，自言自語了一句。

  “是啊，”慕涼煙則是掃過他手裏的匕首，“我用來審你的東西，你也要偷，可真是奇怪……”一邊說著話，一邊看向他身後。

  快到站點了，纜車的門，會在十秒內打開。

  她現在有些改主意了——拉著傅司城一起跳車，她怕對方會跟下來；把對方直接推下去，她沒有一招製敵的把握。

  所以她想，也許她可以和秦霽然一起下去。

  能留一個活口是一個活口……

  “你……”她抬眼看向傅司城，欲言又止，話到嘴邊也無法輕描淡寫地說出那句告別——

  你多保重啊！

  她隻能轉向秦霽然：“有句話說得好，閻王要你三更死……”

  “你放心，我活得不止超過五更。”

  “你誤會了。”慕涼煙嫣然一笑，“討價還價是你自己的事，我隻想送你去見閻王。”

  車門打開。

  她神色一斂，猛地撲向秦霽然，在慣性之下，把他一起撞出去。她也感覺到對方拿起刀，直接要捅在她身上。

  但預想中的疼痛並未到來，她隻覺得身前一空，睜開眼，便是傅司城握住了刀刃，然後把她拉了回來，推進了纜車。

  “你幹什麽！”

  “你在幹嘛！”

  兩人同時開口，帶著同樣的怒意。

  “想甩掉我？門都沒有！”秦霽然怒喝，想衝過來，卻被傅司城擋住。

  “不準下來！”慕涼煙想去幫忙，卻被傅司城喝住了。

  眼看著車門正在逐漸關上……

  她又慌又急，又不敢貿然下去，幸好在關鍵的時刻，她看到傅司城一腳踹過去，拉開了和秦霽然的距離。

  “手給我！”眼看著纜車已經離開站台，她一手掰著門把，另外一隻手伸出去，“快！”

  他握住了她的手，跳了上來。

  車門徹底關上，她看到秦霽然追了過來，站在水泥站台的邊上，氣憤地朝這裏吼著什麽。但是隔著這麽遠的距離，他沒辦法跳過來。

  “他有可能坐下一輛。”兩人都是驚魂甫定，傅司城率先開了口，“我得安排人過來，不會再有危險。”

  他說完，鬆開她，去打電話處理。

  慕涼煙望著自己的雙手，有些出神：她的手上有他的血，新傷舊傷，都是被那把焦黑的匕首傷到的。那個上麵，可是有毒的。

  今晚不但沒有拿到解藥，還加重了他的傷。

  以後又該怎麽辦？

  每一個問題，都讓她迷惘……

  “呃……”角落裏發出吃痛的聲音，很虛弱。

  慕涼煙這才想起來，那裏還有個白袍，她竟然還沒死？

  “撐著點。”她連忙跑過去，把人從地上翻出來，讓對方先平躺著，“我幫你看看……”隻是情況並不樂觀，眼前的人，顯然是沒救了的。

  就連白袍現在的意識，都屬於回光返照。她抓著她的手，一直不肯鬆開。

  “你……深呼吸，休息。”慕涼煙不知道該說什麽，隻能任由她抓著。

  “沒……沒有人……知道你……在哪裏。”白袍斷斷續續地開口，“你……藏得真好……小小。”

  慕涼煙一僵，猛地反應過來——

  “你叫我什麽？”

  她認識這個身體的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