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涼煙也循聲望過去——

  隔著十數米的距離，她已能看到纜車的站台。一塊空蕩蕩的水泥地，晚上除了一盞昏暗的燈，再無其他。

  “人呢？解藥呢？”慕涼煙問。

  秦霽然卻倏地回頭，疑惑又謹慎地看了她一眼：“你的聲音……我好像在哪裏聽過。”

  慕涼煙訝然：吃了這麽多藥，他能聽見了？

  但錯愕過後，又不免緊張。她當然知道他什麽時候聽過自己的聲音，那是她還在海城的時候，她在電話裏，挑釁過他。

  一旦他想起來，就該知道她是慕涼煙了。

  “碰！”

  但好在，纜車先一步靠上站台，外麵懸掛的鏈子撞上水泥地麵，發出沉悶的碰撞音。車門也在下一秒緩緩打開。

  “你們等我。”秦霽然的注意力被吸引了過去，轉身向外，“我馬上回來。”

  慕涼煙蹙了蹙眉。

  從纜車靠站到離站，縱使纜車的速度極慢，也花不了多少時間。這麽短的時間內，他去哪裏把人和東西都帶回來？

  外麵除了一塊水泥地麵，什麽都沒有！

  正懷疑間，她看到秦霽然竟走到一邊，撥開地上的樹葉，掀開井蓋一樣的東西，然後拎出了一個巨大的麻袋。麻袋裏麵，隱約可見是個人形。

  “碰！”

  他大步回來，直接把麻袋丟上地麵：“有個常年不用的排水孔，正好可以用來藏東西。沒有人會注意到那裏。”

  他笑了笑，抬腳踏上纜車，在他的身後，車門正好關上。

  ………

  慕涼煙已快速蹲下去，翻開了麻袋。解開了口子上的細繩，她便看到了裏麵的顧晚晚。

  顧晚晚的雙手雙腳都被綁著，嘴上還貼著膠帶。她的雙目緊閉，臉色發白，體溫也是極低，幸好，呼吸心跳還在，隻是暈過去了。

  “別碰她！”秦霽然在門口低喝，阻止了慕涼煙試圖解繩子的動作，“這個人是我的！一旦她清醒自由，可不是那麽好對付的！”

  慕涼煙握了握拳頭：還真是！她現在清醒且自由，她已經想動手了！

  “沒聽見嗎？離她遠一點，別亂碰！”秦霽然又喊了一聲，還緊張地往前幾步，試圖衝過來拉走她。

  但他的計劃未曾如願。

  他才往前一步，傅司城便站出來，擋住了他的去路。

  “坐回去。”傅司城的聲音很冷，他的話不多，但有十足的威懾力，“你還想再跟我動一次手嗎？”

  “再動一次手……你未免是我的對手。”秦霽然深吸了口氣。

  “你可以試試看。”

  平緩簡單的一句，甚至他的聲音裏，都沒有任何挑釁。可偏偏秦霽然就是被震懾住了，拳頭擰了又擰，就是不敢先動手。

  雙方僵持著，幾乎是劍拔弩張，誰也不知道下一秒，會不會拔刀相向？

  “你的那個籃子裏還有什麽？”慕涼煙直接把顧晚晚的手腳解了，匆忙地檢查了一遍後，探頭看向白袍的小箱子，“這個你會處理嗎？”

  “會。”白袍立馬過來，跪地處理，“低溫、昏迷，需要……”

  “行，你先照顧著。”慕涼煙沒聽她詳細介紹治療方案，隻是把顧晚晚交付給對方，然後起身轉向秦霽然，“解藥呢？”

  人在這裏了，藥在哪裏？這麻袋裏，可沒藏別的東西。

  “玉缽呢？”在她出聲詢問之後，秦霽然卻是突然神色一鬆，主動後退一步，朝旁邊一坐，“都到了這裏了，能先給我看看嗎？”

  他說得誠懇，慕涼煙也不疑有他。反正都在一輛纜車上，顧晚晚目前也算是在她手上，這個玉缽看一看也不礙事。

  於是她掏出東西，大方地扔了過去：“看完記得給解藥。”

  秦霽然如獲至寶地接了。

  “我找了它很久……”他像是對待稀世珍寶一樣，小心翼翼地摩挲著那蜜蠟一樣的表麵，然後又舉高它，對著月亮觀看，“如果不是因為那場意外，我三年前就能得到它了。”

  他的目光都在玉缽上，宛如著迷一般——

  “秦睿藏了它三年，我那個不成器的弟弟。他永遠不知道這有多重要，所以，他也永遠當不了一個合格的秦家人。”

  “你們知道裏麵是什麽嗎？裏麵藏著的，是細胞再生的秘密。你們知道這意味著什麽嗎？意味著能掌握治愈一切的技術，以後再也不會受到病痛侵擾！這後麵，將是無窮無盡的財富……”

  “隻要殺一個人就行了，隻要殺一個有抗體的人，就能打開它了。可是太難了，有抗體的人多難找啊，我父親那一輩出過一個，這麽多年了，才找到第二個。”

  他指向地上的顧晚晚，“我一直以為她三年前死了，沒想到啊，真是蒼天助我，讓她假死又被我找到了。現在玉缽、人，都在我手上。”

  他自顧自地說著，整個人都似陷入一種瘋魔。不止是精神狀態，還有他的外觀狀態。

  他的眼睛開始發紅，眼裏的血絲越來越多，最後轉為癲狂的紅。

  而車廂裏的臭味，也是越來越濃了……

  “行了。”慕涼煙忍了又忍，終於還是開了口，“也看夠了吧？你的心酸血淚可以留著自己回憶，我不感興趣。你把解藥給我！”

  秦霽然停了敘述，緩緩地轉過頭來，用那雙赭紅的眼睛盯著她。

  “人給你，玉缽也給你。”慕涼煙特意往旁邊讓了讓，權宜之計，把顧晚晚也讓出來，“解藥給我。這是我們的交易。”

  哪怕他說個解藥的方位也好，她就可以明搶了。

  但秦霽然卻隻是看著她，就這麽靜靜地看了她十幾秒，突然笑了。

  “根本就沒有解藥。”他緩緩地站起來，臉上是扭曲的戾色，“我騙你們的，那種毒素，壓根就沒有解藥。”

  說到這裏，他還似自我感歎了一句，“藥起作用了……”

  慕涼煙神色一凜：“那就是你找死了？”

  白跑一趟，她這可接受不了。她朝傅司城使了個眼色，兩人已決定聯手準備行動。

  “不，”秦霽然握上纜車的扶手，那雙猩紅的眸裏，有著明顯的得意，“現在，你們沒人是我的對手。”

  扶手的杆子，在他的手上緩緩彎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