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秦霽然的喉嚨裏發出幹涸喑啞的聲音，他拚命地努力去抓，但是完全夠不到，臉上隻剩下迫切。

  他聽不到她的話，但想必是能聽懂她意思的。

  “藥……減緩……救我……”他艱難地發出幾個詞，一把抓住了她的衣角，“在……纜車……幫我……找過來……”

  他顛來複去地說著，直到慕涼煙聽懂：在纜車那裏，有個人有藥，可以緩解他的症狀，讓他暫時活下來。

  她抬頭看了看。

  順著山澗那條亮色的軌道，她看到纜車所在的位置，應該是不遠處的半山腰。距離不長，但秦霽然的情況，是沒辦法自己走過去的。

  “我過去。”傅司城同樣在觀察，比她更快收回目光，“你看著點他的情況，看樣子不太好挪動。”一邊說著，一邊塞給她一把防身的匕首。

  慕涼煙接了匕首，卻還是叫住了他。

  “你等等！”她掂量著小巧的匕首，心裏想著，要是真的用它對付秦霽然，他那一身樹皮一樣的皮膚，還真不知道該往哪裏紮？

  她默默地把匕首收了起來，坦然開口：“還是我去吧，萬一這家夥是裝的，把你調開了，我一個人可打不過。但萬一不是裝的嘛……”

  說到這裏，她頓了頓，直接用腳把秦霽然踢得躺姿好一點，雙手雙腳都放平，“……如果不是裝的，就讓他平躺著，也不會有事。”

  “你把槍帶著。”傅司城掏了槍出來給她。

  慕涼煙同樣掂量了一下，卻把東西丟了回去，瀟灑一笑：“用不慣。等我的好消息。”

  ………

  山路有些嶙峋，人工的山道較為平坦，但要是在上麵奔跑，難免還是紮腳。

  她以最快的速度來到了半山腰。

  山裏的夜晚格外寒冷，纜車還在保護性地運作中，隻是速度很慢。來來回回的車廂上，都已凝結了一層厚厚的霜，在月光的照耀下，閃爍著幽亮的光。

  她看到了這裏的人——

  那個人，就是在酒莊神秘消失的白袍。

  遠遠的，她看到白袍正站在一塊電子屏幕前，看著關於纜車的介紹。

  電子屏幕是觸控翻頁式的，來來回回的就那幾頁，沒什麽新意，連小孩子都不會多駐足。但白袍卻好像很新奇，手指在上麵點了又點，樂此不疲，還彎下腰來細看。

  有那麽幾秒鍾，慕涼煙覺得對方是個傻子。但在看到對方腰間露出的竹籃子時，她又把這種揣測都按了回去：管她傻不傻，能辦事就好！

  “……楓城雙子山風景區，是……”

  電子屏幕還在播放著景區介紹，慕涼煙偷偷繞過去，趁著對方不備，驟然出手——一手按住對方的肩膀，在對方回頭之際，另一手拿著匕首抵上對方的喉嚨。

  “別動！”手上的力道重了重，她把人推上電子屏，狠戾警告，“也別出聲！”

  她也是這才看到白袍的正麵：蒙著麵，但肯定是個女人，而且是個已過中年的女人，眼角和額頭都布滿了細碎的皺紋。

  對方很害怕。

  在回身看到她，並被她的匕首抵住後，白袍的眼裏就隻剩下驚恐。她瞪大了眼，難以置信地停頓了一秒，然後身體便開始顫抖。

  這種顫抖太劇烈了，以至於慕涼煙覺得，對方好像是一邊抖，一邊要朝她跪下來。

  “我不會殺你。”這麽強烈的恐懼和配合，讓她也不禁有些不忍心，最後竟反過來安撫對方，“按我說的做，我不會為難你。”

  “是、是……您說。”白袍顫顫巍巍地點頭，皮膚碰到刀刃，瞬間又不敢動了。

  慕涼煙索性把刀又拿開了一點。

  她想直接把人帶去秦霽然那裏的，但在臨走之前，她的大腦倏地一轉，又把刀提上去一點：“你先回答我一個問題。”

  “我沒有說！沒有任何人知道！我發誓！”她的問題還沒提，白袍卻先緊張地否認了一通。

  慕涼煙啞然：什麽鬼？不會真的是傻的吧？

  “閉嘴！聽好我的問題！”心裏雖有揣測，但她的麵上還是保持著冷靜，“有一種毒素，讓傷口無法愈合，持續出血，解藥在哪裏？秦霽然抓了一個人，又藏在山上哪裏？”

  她一口氣問出來，心裏想著：如果能知道答案，那也不用舍近求遠，專門回去救秦霽然了。

  隻是，眼前的白袍認認真真地聽著，眼底卻是一片茫然。

  “什麽……毒素？”她反過來問她。

  “我要知道是什麽毒素，還用來問你？”慕涼煙無語，隻能收起匕首，拽上人往回走，“跟我走，先把那個半死不活的秦霽然救回來。”

  “是、是。”

  ………

  這一路不長，但每一步慕涼煙都覺得奇怪。

  她幾乎能判斷：白袍沒有什麽身手，沒有攻擊力，也沒有防禦力。那白色的袍子下麵，隻有無窮無盡的恐懼。

  她心軟地收了匕首，想要和對方並肩走，但是對方卻總是會退後幾步，低著頭，在她的側後方默默地跟著。

  就像……

  某種尊卑觀念極強的禮節一樣。

  她加快腳步，白袍也加快；但她放緩腳步等，白袍就不敢走了。

  ……真的奇怪！

  若不是她眼角的餘光一直注意著對方，又確定對方沒攻擊力，否則她真的要懷疑，是不是躲在後麵要給她致命一擊？

  “不用那麽害怕。”快到地方的時候，慕涼煙安慰了一句，“你隻要記著，你不和秦霽然站一起，我就不會對付你。”

  “回來了？”前方，傅司城的聲音正好傳來。

  慕涼煙墊腳朝她揮了揮手，一想現在是晚上，光線不好看不到，於是又開了口：“我把人帶回來了。”說罷，轉向一邊，壓低了聲音，“地上那個，麻煩看一下。”

  “是。”白袍的頭埋得低低的，聽到她的吩咐，立馬小跑過去，拿出了她那個標誌性的小竹籃，蹲在了秦霽然旁邊。

  慕涼煙則是站到了傅司城旁邊。

  “他的位置怎麽動過了？”她注意到了地上人的姿勢。

  “剛剛你不在的時候，出了點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