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什麽卡號？”他愣了一下，沒反應過來。

  慕涼煙沒回答，隻環視了一圈，在門口的衣帽架上，發現了他工作的胸牌。他胸牌的背麵，是貼著旅行團收款碼的。

  她越過他，徑直走過去，取牌、掃碼、打款，一氣嗬成。

  “叮咚！”

  王鵬的手機發出清脆的提示音，那是款項到賬的信息。

  “你幹什麽？”他愕然地拿起手機，確認了一眼後，又詫異地看向她，“為什麽給我錢？”

  “正常繳費。”慕涼煙舉起手機，把交易記錄展示出來，然後一字一句告訴他，“我是遊客，你是導遊，收起你的心思，明白嗎？”

  既然他和同事聊天的時候，那麽義正言辭，那麽她就用這個義正言辭的理由，堵住他的心思。

  說完她便往外走。

  “等等！”王鵬不死心地跟了幾步，終於在外麵的走廊上攔住她。他的麵色受傷且不甘，“是我做錯了什麽嗎？還是……還是因為你哥？”

  “他不是我哥！”慕涼煙被纏得有點煩，低喝著打斷他。

  她的聲音並不大，隻是這帶著慍怒的語氣，在這寂靜的清晨，格外明顯。就這麽一句，那些拍照看日出的遊客，便頻頻看過來。

  慕涼煙蹙了蹙眉：這可不是引起關注的好時候。

  “行吧……”她深吸了口氣，語氣隻能緩和下來，活動著手腕跟他聊，“你說說，你為什麽對我有興趣？”

  她問得直接，反倒是讓眼前的人臉色一紅。

  “我、我們挺有緣的啊……在機場遇見，又在這裏碰見。”一向口才靈活的人，此時磕磕巴巴的，“你很善良，幫了我姐姐，性格也單純可愛……”

  慕涼煙輕笑。

  善良？單純可愛？

  他說的是她曾營造出來的假象？還是他憑空幻想出來的形象？

  “你說的根本就不是我，你也不認識真正的我。”她直接給他潑了冷水，平靜地繼續，“收拾收拾，準備出發吧。”

  說完，她越過他往前，他沒有再跟。

  ………

  旅行團的人逐漸起來，留宿的住宅區內，傳出洗漱的水聲和此起彼伏的交談聲。

  王鵬沉抑了一會兒，又做起了分發物品的本職工作。

  慕涼煙留著也沒什麽事情，索性背了個小包溜達出去，決定去門口等集合。

  經過住所登記處的時候，她看到那個胖乎乎的老板，正在和兩個男人說話。遠遠的，便能聽到胖老板的聲音——

  “我們這裏常年包給旅行社的，不接散客。”胖老板陪著笑臉，“真不是錢不錢的問題，我們有合同的。要不你們進個旅行團？”

  說到這裏，他第N次遞上旅行社的信息登記單。

  但這兩個人並不接，隻是又抽出一遝錢，加在先前放在櫃台上的那疊錢上。

  “真不是錢不錢的問題，我們和旅行社有合同的……”胖老板一臉愁容，又開始新一輪的解釋。

  慕涼煙在暗處看了一會兒，然後抬腳走出去。

  她觀察了這兩人的穿著、行為、做派，在接近他們的時候，心裏已有了揣測。果然，隔著一米距離站定的時候，那兩人的目光，都轉移到了她身上。

  “慕小姐。”他們恭恭敬敬地叫人。

  “傅司城派你們來的？”慕涼煙也不含糊，直接問出重點。

  對麵的兩人又同時點頭。

  慕涼煙輕笑。

  她猜到了：估計又是什麽保護之類的借口，限製她的出行。把她留在這裏後，他就能獨自麵對秦霽然的勢力了。

  所以——

  “說吧，怎麽打？”人是不可能留的，她活動了一下筋骨，問得一步到位，“是點到為止呢？還是非死即傷？”

  “慕小姐，”保鏢的眼裏閃過一絲意外，但因為受過嚴苛的訓練，再意外也神色如常，“我們是傅少派來保護您安全的。”

  “知道知道。”這套說辭以前就聽過了，她回到問題，“怎麽打？打完我還要出去。”

  她很忙，得趕時間。

  “……您誤會了。”保鏢們交換了個眼神，這才恍然，“傅少的吩咐是，無論您去哪裏，我們務必保護好您的安全。”

  “無論去哪裏？”這個前提，反倒是讓慕涼煙一愣。

  這條件，似乎和傅司城以往不一樣……

  他是哪裏開竅了？

  還是今天吃錯藥了？

  “是。”保鏢點頭，消除了她最後的疑慮，“這裏人員陌生，難免會有突發情況。傅少派我們來，就是處理各種突發情況和閑雜人員。”

  說到這裏，他掃了眼旁邊胖乎乎的老板。

  後者則是一臉茫然：從“怎麽打”開始，他就像是在聽神仙講話，跳脫得完全沒跟上！明明每個字他都能聽懂，但連在一起，偏偏不知道他們在講什麽？

  “……如果真的遇到危險，傅少希望您會撤退。”保鏢把傅司城的囑咐也帶來了。

  慕涼煙努了努唇，不置可否。

  他不知道她是否有行動，卻幫她把人員備下了。但想因此誇誇他吧，一想到三年前的事情還沒弄清，她心裏不禁又堵得慌。

  “行。”人她暫且收下了，但條件還是要開的，“把手機交上來，在事情辦完之前，我不希望你們和外界聯係。”

  “是。”

  ………

  集合、出發，都出乎意料地順利，比計劃提早半小時，他們已踏上前往紅楓道的旅程。

  傅司城給她的那兩個保鏢，她沒全帶上。她隻帶了一個隨行，另外那個，則留在了住的地方看顧好秦睿。

  一來，是不想後方有什麽變故；

  二來，她也實在不需要這麽多人……

  她此次去紅楓道追查，要的就是“敵暗我也暗”的效果，人帶多了，反而會打草驚蛇。況且真正的“高端局”，一直都是一對一的。

  那種一堆人對一堆人的，叫打群架。低端局。

  “……前麵就到了啊！”王鵬一路上的興致都不高，連介紹本土人情都是怏怏的。快到目的地的時候，他才放下話筒坐下來。

  慕涼煙正擺弄著一個集竊聽和追蹤一體的機器，這是保鏢送給她的，說是萬一找到了什麽蛛絲馬跡，可以把竊聽器裝上，然後人先退回來。

  小小的一顆圓球，收放自如，特別方便。

  方便到……

  她好像真的會用一樣！

  這麽慫的物品，別說是用了，她拿都不想拿出來。

  “謝謝，你費心了啊！”她敷衍著道了句謝謝，便想把東西收進去。

  她去找秦霽然，就是去正麵解決問題的，不是找到了標記一下，再秋後算賬。等什麽秋後春後的，她見到就算賬！

  但保鏢卻誤以為她很滿意，還在詳細介紹——

  “這是很靈敏的，現在的話，是50米內可以聽到。打開這個開關以後，是遠程也能聽到，但是這個容易被掃描到，所以一般放在50米的程度……你聽聽看？”

  說到最後，他遞上耳機。

  慕涼煙拿過來，象征性地塞入耳朵：倒還真是挺靈敏，還能捕捉到各種細微的聲響。比如保鏢把圓球放在掌心揉搓，她還能聽到皮膚的摩挲聲。

  “好用。”她點了點頭，沒接過來，示意保鏢塞回口袋，“這麽好的東西，你先保管著，萬一有什麽風吹草動，我們裝了就跑。”

  反正話隨便說，到時候他想跑也可以，他想被打暈也行。

  隻要別礙她的事。

  “是是。”保鏢聽不出她話中的反諷，連連點頭，臉上盡是滿意。

  車子正好停下。

  “哇，這裏好多楓樹啊！滿地都是葉子！”

  “太美了，好像電影裏的場景，都沒被人破壞過！”

  “……”

  ……

  有遊客探出了腦袋，看著這純天然的美景驚呼。也有三三兩兩的下了車，拿出了拍照必備的絲巾，開始找地方凹造型。

  “前麵一公裏有個小賣部，午餐可以去那裏買。”王鵬站在車下麵，扯著個小喇叭在喊，“往左的這條山路，裏麵是一座古寺，大家有興趣的可以去遊玩，有專業人員會在寺內介紹。這就是我們今天的活動啊！”

  他把一切都安排完了，然後解散了人群。

  慕涼煙走在最後麵，她和保鏢下來的時候，人群已經散了大半，除了那些原地拍照的，都去了古寺的方向。

  “紅楓道？”她指了指通往古寺的那條路。

  那條路沒人清掃，已經被楓葉鋪滿，看起來紅彤彤的一片。那群遊客踩上去，還發出清脆的碎響，很快就把那一地的落葉踩塌了。

  “不是。”王鵬搖了搖頭，目光從左邊收回來，轉而看向了右邊，“那裏才是。”

  慕涼煙看過去——

  那不像是一條“道”，更像是一條被人踩出來的小徑，很狹窄，隻能通過一個人，周圍則是茂密的樹枝。

  “有人會擠過去拍照，還有的就是驢友，去找那個所謂的世外桃源的。”王鵬解釋，“裏麵就是未開發的區域了，沒有救援也沒信號的。”

  他遲疑著，心裏還是有個想法，想勸她不要貿然進去，畢竟裏麵的危險，是不可預知的。以前也有很多獵奇心理的人，走到這裏看了一眼，也就回去了。

  “行。”慕涼煙卻毫不猶豫地往前，隻是進了幾步，突然想到一件事——

  等等！

  這不對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