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動了動手指，掰開了槍的保險閥門。

  然後，他用槍口示意了一下：“你是不是認識王茜？她有沒有跟你說過什麽？”這個殺手顯然是用腦子的，在脫困之後，已想到了解決後患。

  慕涼煙的心中一沉，對方會這麽問，顯然是動了殺心的。

  “不認識，沒聽過。”她虛應著笑了笑，厚著臉皮全盤否認。也不管對方信不信，她直接商量，“你看這樣好不好，你該走就走，我們就當沒見過，怎麽樣？”

  他不追究她知道了什麽，她也不追查他去哪裏複命。

  但——

  “不行，我包還沒拿。”殺手似笑非笑地拒絕了，聲音陰氣森森。

  慕涼煙回眸，往內側的圍牆底看了一眼，心更涼了：那是殺手的背包，剛剛在翻牆出去的時候，他為了減輕重量，直接丟在地上的。

  而現在，他說，這包他是要拿走的。

  這就涉及到一個問題：怎麽拿？

  如果是讓她去拿，殺手肯定不放心的，畢竟她跳下牆，就等於有了屏障，到時候情勢逆轉，也是有可能的；

  如果是殺手自己翻過來拿，那他肯定更不放心。殺手顯然看得出來，她是有身手的，一旦槍口離開她的方向，誰輸誰贏就說不定了。

  所以……

  她必須死，隻有她死了，殺手才能放心拿回背包。

  “一個包而已，這麽重要啊？”慕涼煙皮笑肉不笑地開口，“不如我給你點錢，把包買下來，怎麽樣？”

  她開出條件，對方卻不為所動，他的指節，逐漸按下扳手的位置……

  “等了這麽久。”他說出這麽久沒開槍的原因，“看來你沒同夥。”

  慕涼煙咬牙：她當然沒同夥！她現在去哪裏找個同夥轉移注意力？

  她盯著那墨色的槍口，隻能祈禱自己的動作快一點，在開槍的瞬間變化姿勢，這樣即使中一槍，也不會致命。

  但這成功的概率，也是很低的……

  神經緊繃，她的後背幾乎滲出了汗。

  “砰——”

  終於槍聲響起，慕涼煙以最快的速度避開，身體跌回牆內。她在那個瞬間，看到了殺手的身體劇烈一顫，看到他眼中的錯愕和驚恐。

  而她順利滾回地麵，毫發無傷。

  慕涼煙迅速地站起來，拿了一塊石頭當武器，然後身體貼牆，嚴正以待。等做好這種本能防禦姿態後，她才後知後覺思考——

  等等！

  剛剛開槍的人，不像是殺手。槍聲也不是從近處發出來的。

  她不敢貿然跳上去看，隻能聽到外麵的警笛聲，被槍聲引了過來，那些過來救火的消防和警力，也因為這聲槍響，停在靠近的街道。

  她隻能借著牆壁遠處的圍欄，看到外麵距離比較遠的地方，那條馬路上的情況：殺手抱著肚子，正一瘸一拐地逃竄。

  顯然剛才那一槍打在了他身上，他腹部中了槍。

  饒是如此，他跑的速度還是很快，他應該是被警笛的聲音驚動，所以顧不上糾纏，想要迅速離開這個地方。

  但被警笛驚動的，處於緊張狀態的，顯然不止是他，還有晚上四處拉客的黑車、夜間行路的超載大卡車……

  “吱——！”

  一聲刺耳尖銳的刹車音後，一輛大卡車滑行出去，尾巴甩在路燈上，引起了一場事故。

  而在慕涼煙的位置，恰好能看到一秒之前，逃竄的人在大卡車麵前，如同螻蟻一般渺小，直接被卷入車底，被黑暗吞噬。

  從遠處駛來的幾輛警車，除了進小區指揮救火的，其餘都停在了那個位置。

  慕涼煙收回視線，繼續去想誰開槍的問題，現在外麵沒有了殺手，她想爬出去看。可她剛仰頭，還未來得及有所動作，一個黑影跳下來，正落在她麵前。

  “！”慕涼煙一驚，低咒出聲的同時，揚手就要用石頭砸。

  她自問自己的動作很快，但對方卻像是能預料到一般，敏捷地截住她，道了一聲：“……是我。”

  “傅……傅司城？”手上的石頭被他打掉，慕涼煙渾然未決，眼裏都是愕然，“你怎麽……”你怎麽會來？

  剛經曆一場死亡威脅，她在他到來之後，才有了驚魂甫定的權利。慕涼煙隻覺得莫名鬆了口氣，也莫名地有了委屈。

  “我查了醫院離開人員的監控，根據身份找來這裏。”傅司城解釋得很快，像是生怕她會誤會，“剛剛的那個人，並不是我安排的。”

  他給自己的出現，闡明了理由。他隻是覺得這麽調查下去，可以找到她的位置，能幫她一把，沒想到一過來，就看到那樣的場景。

  幸好，他來了。

  傅司城暗暗地握拳，在她看不見的角落，他的手在微微顫抖，攥緊的五指，也泛著慘白的底色。

  “我知道。”他這麽想，慕涼煙的心裏有些堵，有些歉疚，“這個人，應該是秦霽然派來的，正好被我撞見了。”

  她不是懷疑傅司城，而是還有很多事，沒有徹底解開。她可以相信傅司城不想害她，但其中的關聯和真相……

  她需要找到秦霽然。

  解決完一切，她才可以重新開始。

  “來殺那個叫王茜的？”傅司城略沉吟了一下，便想明白了。他並不知道其中的是非曲折，他隻是猜到了這個答案。

  “嗯。”慕涼煙點了點頭，沒想瞞他。她又朝外麵看了眼，“可惜人死了，現在什麽都問不出來了……”

  “你不該讓她辦事。”傅司城想了想，很平靜地丟出評價，“原本就身懷危險的人，如果是我的話，就不會用。”

  他說得委婉，慕涼煙卻聽得明白，也驟然反應過來。

  該死！

  現在秦睿還和她在一塊呢！要是再弄出個殺手，他們兩個，是毫無招架之力的……

  “先離開這裏。”警笛聲近了一點，這裏整塊區域，都會有人來搜查。傅司城提醒她，幫她拍了拍身上的草屑，要拉著她往前。

  隻走了兩步，慕涼煙停下了。

  “怎麽了？”傅司城回頭，聲音迅速緊張了，“有傷？”

  “不是。”慕涼煙甩開他的手，快步跑回牆角，把殺手心心念念的背包撿了回來，“我覺得這個東西，或許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