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涼煙被晃清醒了。

  她承認，剛剛有那麽一瞬間，她確實猶豫了、動容了。因為身邊的人確實和三年前太像了，這樣的真誠，讓她沒有拒絕的理由。

  莫名的……

  她想再給他一次機會。

  可當他這麽搖晃她的時候，她終究還是清醒了。

  她和三年前不一樣了，她有殊死一搏的勇氣，但她還有存活於世的希冀——她答應了顧晚晚一起創業；她想解決完一切和傅司城在一起。

  她有太多想做的事情，她輸不起。

  “我恐怕沒那麽多時間。”慕涼煙平靜緩慢地開口，這回拔了匕首，還是對準了他，“你是秦霽然的弟弟吧？你說要是你快死了，他會不會來？”

  她問得輕緩冷靜，就像在說“路人甲死了路人乙會不會來”這類的旁人問題。

  秦睿怔了。

  他原本還拉著她的胳膊，試圖阻止她的動作，但在看到她眼裏的篤定和認真，確定她不是在開玩笑時，他的手一點點鬆了。

  他認命地躺下，連半點反抗的動作都沒有。

  “來。”他說，“在我死之前，找個地方把玉缽藏好。另外，讓我死得慢一點，在我身上裝上竊聽器……你可以走，我會把問題問完。”

  他甚至把流程都安排好了。

  “……為什麽？”慕涼煙蹙眉。

  “因為……老大，我想贖罪，我做錯過一次了，不想再錯第二次。”秦睿勾了勾唇角，試圖想扯出一個安撫的微笑，但最後，笑得比哭還難看。

  “我死了以後，也不會影響任何。”他閉上眼，“秦家的孩子，不是每一個都受偏愛的。來吧！”

  他突然低喝了這麽一聲。

  慕涼煙手一抖，原本想給他弄個放血重傷，偏偏就沒刺下去。

  她先是懷疑裏麵是不是有什麽貓膩，後來又覺得不忍心……最後她甚至歪著腦袋想，有沒有別的辦法，把秦霽然引出來？

  答案是沒有。

  利用眼前的這份兄弟情，是最快的方法。

  那……幹吧！

  她大不了下手親點，別讓他丟命就好了！

  慕涼煙舉手，抬高了手臂，正打算下手——

  “哐當！”

  門口傳來一聲碎響，是幾個塑料盤落地的聲音。

  慕涼煙循聲望過去，這回是真的來送吃的傭人，她切了幾盤新鮮的水果，開門進來看到這個景象，嚇得果盤頓時掉了一地……

  “啊！”她驚呼，“你要對二少爺做什麽！”

  叫喊的同時，她倉惶地撲過來，想要阻擋這一切的發生。但這種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傭，又怎麽會是慕涼煙的對手？

  人還沒靠近，慕涼煙直接把人往旁邊一甩，然後一掌劈暈。

  女傭連哼都沒哼，直接就倒下了。

  “嗬嗬咳咳……”秦睿在旁邊笑，換氣大了，便又止不住嗆咳。他似是陷入回憶裏，“像這種事情，以前都是我幹的……”

  慕涼煙掃了他一眼，沒有搭理，俯身蹲了下去。

  她先是確認了一下對方的鼻息：呼吸平穩，確認人沒事，是暈過去了。

  接著確認一下對方的隨身物品：女傭的身上往往佩戴對講機之類的東西，方便和外麵聯係。這個女人貿然闖進來，保不齊外麵已經十麵埋伏了……

  她得好好聽一聽。

  她在女傭的後腰衣服裏，找到了別在那裏的對講機。她隻打開常用的收聽頻道，偷偷聽一聽外麵的動靜。

  這一聽，她便驚訝了。

  她沒有想到，外麵竟比這裏還混亂——

  “茜茜，你不要衝動啊！有什麽事說出來一起解決！”是個年輕女孩帶哭腔的聲音，應該是VIP區的醫生或者護士，“你們不要亂來，茜茜剛剛暈倒了，受了刺激才會這樣的！”

  外麵的雜音很多，是氣體泄露的聲音，也有紊亂蕪雜的腳步聲。

  “他在哪兒！”這是王茜的聲音，慕涼煙記得很清楚，就是比剛剛帶她上來的時候，沙啞了幾分，“告訴我，不然我點燃了，大家一起完蛋！”

  慕涼煙蹙了蹙眉：她明明把王茜打暈了的，怎麽會……哦對，她忘了，這裏是醫院！這裏走來走去的白大褂，最擅長的就是救人。

  一個被打暈的人，隨隨便便就能救醒。這不，一醒麻煩就來了。

  “茜茜你瘋了嗎？”另外那個年輕女孩已經嚇哭了，“這是純氧！點燃以後誰都活不成的！你到底要找誰，犯得著把命都搭進去嗎？”

  “我的命早晚都會沒的！”王茜已經歇斯底裏，“你走！所有的工作人員都能走！無關的病人也能走，我給你們十分鍾時間！但是你們不能走！我知道，你們是他的人！”

  慕涼煙不知道王茜指的是誰，她現在唯一的想法：她的計劃，被破壞了！

  一個麵臨爆炸威脅的醫院，秦霽然怎麽會來？

  接著還有更壞的消息——

  “你們在這裏守著。”那邊有小聲說話的聲音，距離對講機很近，“你們兩個，先把二少爺轉移出去。快點！”

  “是。”有兩個人同時應了聲，腳步在對講機裏遠了。

  但是在走廊上，腳步卻近了。

  慕涼煙敏銳地抬頭，握拳準備好了嚴正以待，但手腕卻在此刻被人拉住。

  “去洗手間。”秦睿示意她，“來不及了！先走。”他示意她藏起來。

  慕涼煙隻遲疑了一秒，便迅速衝向衛生間的方向——她和秦睿都很清楚，現在不是打架的好時候。外麵的情勢未明，打架隻會浪費時間。

  “碰！”

  在她躲進衛生間的下一秒，病房的門被人推開。

  “先生，外麵……”下屬緊張地開口，試圖匯報外麵的緊急狀況，但在看到房間裏的情況時，聲音不由停住。

  傭人暈倒在地上，果盤水果落了一地；

  他們的先生坐在病床上，臉色蒼白，手上還有一道血痕；

  原本純白的被褥，現在布滿了血跡和藥水的濕跡……

  “發生什麽事了？”下屬神色一凝，詢問的同時已拔槍。

  “我打暈的。”秦睿淡淡地開口，還試圖活動一下手腕，“把人帶下去吧。”

  但下屬顯然不信——

  “先生，您現在的身體，能做到嗎？”下屬一邊詢問，一邊緩緩地移向洗手間的方向，“如果您遭受什麽威脅，我是可以幫您解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