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女人明顯一愣。

  她低頭看著自己，又活動了一下被捆綁過的胳膊，最終喃喃地說了一句：“……我是無神論者。”

  慕涼煙嗤笑。

  “你還真嚴謹啊。”她大大方方地諷刺過去，“……無神論者就怕過橋？”

  此話一出，對方的麵色明顯一紅，雙頰盡是赧然。

  剛才發生的事，她也猜到了幾分。

  “謝謝你啊！我……我叫王茜。”恢複正常後，她禮貌地道謝，解釋自己的情況，“我有一種病，受刺激的時候會發病，事後我就想不起來了。心理醫生說，用刺激源不停刺激，也是有效果的……”

  她指的是被綁在橋上這件事，等於是不停地刺激治療。

  王茜的眼裏是感激的。

  “我不懂心理學……”慕涼煙啞然。她是真沒那麽好心，放下自己的事不辦，先給人治病？

  剛剛把人綁起來的真實原因……算了，不提也罷。

  “我在橋上被人追殺。”王茜在旁邊幽幽地開口，“我以為我死定了。我看到他死在我麵前，我以為自己也會一樣……”

  她陷入某種痛苦可怕的記憶裏，說到這裏，她的聲音都有些哽咽，“你能不能……”

  她試圖懇求什麽。

  但話才剛開了個頭，便被慕涼煙打斷——

  “我看起來像救世主嗎？”她心情不善，沒有聽故事的閑心。她被耽誤了一次，不想再被耽誤第二次。

  冷漠疏淡的一句話，成功讓王茜的神色不由一僵。

  “有問題就報警，有心理疾病就看醫生。”慕涼煙沒什麽感情的略過她，“要是需要安慰，就回去洗個澡，吃個飯，叫朋友出來聊天。”

  反正她哪個都幫不上忙。

  說完，她直接抬腳，往醫院的方向走。

  “不是的，你誤會了……”王茜在後麵喊，但是她壓根沒回頭。

  …………

  慕涼煙回了醫院。

  照理說，這裏剛發生一起墜樓事故，應該是人山人海，擠得水泄不通。但她才出去這麽一會兒，圍觀的人群竟已都散了，墜樓的人被拖走，現場也隻剩兩個清潔工，正在清理地上的血漬。

  慕涼煙調整了一下表情，故作好奇地湊上去：“聽說剛剛這裏有人跳樓了啊？”

  她的模樣，就像是一個遲到的圍觀者，打聽著雞毛蒜皮的閑話。

  兩個清潔大媽點點頭。

  “從哪裏跳下來的啊？”慕涼煙仰頭，故意往上指了指，“哪一層啊？”

  “就上麵啊。”沒有半點大媽該有的八卦，這兩個人像木偶一樣工作著，用冷淡的聲音試圖將別人的好奇澆滅，“這種事情很常見的。”

  “常見？”慕涼煙挑眉。

  “是啊，有些人來醫院檢查出毛病了，一時間接受不了，又沒錢治，就直接跳了。”一個大媽開口，三言兩語把整件事揭過，“很常見的……”

  慕涼煙點點頭，“哦”地應了一聲。

  如果是旁人，估計聽了這一句，好奇心也就滅了，反正再深挖也是貧窮和疾病的問題，多聽了反而讓自己難受。

  但她是知道真相的。

  她很清楚墜樓的是誰，他是來幹嘛的。

  所以……

  VIP區域的人不僅把屍體處理掉，還編好了新的說辭？這速度也太快了，這樣的速度和魄力，那上麵存在的……不會是楓城斷層黑勢力的上層吧？

  這就真有些棘手了！

  “你誰啊！”正思忖間，一個聲音喝住慕涼煙，然後幾個穿著白大褂的人，快步來到她麵前，“你哪個病房的，在這裏幹嘛？”

  慕涼煙蹙了蹙眉。

  她一眼就看到了那幾個白大褂手上的戒指，看到他們手腕上的男性首飾掛件……她很確定，他們不是醫生。

  沒有醫生會帶這些累贅的東西。

  “天都要黑了，門診都下班了，住院病房的探視時間也過了，你幹嘛的？”把慕涼煙的沉默當成是心虛，那個白大褂的聲音更嚴厲了。

  慕涼煙勾了勾唇角，幸好她白天過來掛號看病，留下了一個住院憑證。

  “我是……”她報上科室和床位，那幾個人拿機器一查，果然查到了她的住院信息。

  “那就回房間去，跑出來幹什麽？”白大褂嘟噥，語氣不似剛才的狠戾，但說話的聲音依舊是明顯不耐煩的，“病人都像你一樣，還要不要管理了？”

  慕涼煙沒說什麽，賠著笑，越過他們，往住院樓裏麵走。

  她聽到後麵傳來聲音，是那個白大褂嗬斥清潔工的聲音——

  “別什麽話都跟別人說！舌頭不想要了嗎？”

  “我們真的什麽都沒說。”清潔工的聲音也有些委屈，“她就是好奇，在這裏多問了幾句……那也是正常的。”

  “正不正常輪得到你說？你懂什麽！現在是關鍵時刻，樓上不能出任何紕漏，明白嗎？不是醫院的人，千萬別讓人混進來……”

  後麵的她就聽不清了，因為那幾個白大褂也是一邊吩咐，一邊走遠。

  慕涼煙蹙眉。

  她站在電梯口，卻沒有伸手按電梯，就隻是這麽靜靜地站著。

  她有種進了狼窩的直覺，就是那種誤打誤撞，反而闖入敵人中心附近的感覺。

  但17層以上，怎麽去呢？

  慕涼煙摩挲著電梯按鈕上的浮雕，遲遲沒有按下去。

  “去幾層啊？”身邊傳來輕緩有禮貌的聲音，對方就站在她身後幾步之外，也不知觀察了她多久，“你是想要上去嗎？”

  慕涼煙一驚。

  誰？！

  怎麽會有這麽輕的腳步，人都站到她身後了，她竟沒有發現。

  她警覺地回神，迅速地往聲源的方向轉過頭，但在看清對方的樣子時，她不由地怒了——

  “還跟著我做什麽？”慕涼煙脫口而出。

  這不就是被她綁在橋欄杆上，誤打誤撞恢複正常的……叫什麽來著？她覺得不重要，壓根就沒注意記下名字來。

  等等！

  還有件更重要的事——

  剛剛那幾個白大褂吩咐了，不是醫院的人，絕對不能放進來……所以她是怎麽進來的？

  “我是這裏的護士。”王茜開口，伸手意有所指地往上指了指，“是上麵的護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