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慕涼煙一怔。

  剛剛才積攢出來的憤怒、狠絕，在看到傅司城的那一秒，全部消失殆盡，轉而變成了錯愕：他不是已經走了嗎？

  為什麽又……？

  她上下打量著傅司城——

  他的頭發微微有些濕，應該是去過哪裏，被雨水打濕的。他的手上拎著兩個巨大的購物袋，裏麵都塞滿了東西，從輪廓和露出的東西判斷，應該是兩袋食材……

  原來，他去買東西了？

  而在慕涼煙思忖打量的時候，傅司城的目光同樣也在打量著她。他的視線從上到下，最終在她依舊光著的腳丫上停住。

  然後，他的俊眉便不高興地隆起：“你沒有鞋子的嗎？”

  慕涼煙順著他的目光低頭，看著自己踩著地板的腳，還動了動腳指頭……怪不得她剛才感覺那麽冷，原來是沒穿鞋的緣故？

  她了然地呼出口氣，手上則是順勢一甩，想直接關上門，把人關在外麵。

  門被抵住了。

  門板關了一半被人從外麵推住，她本來也沒用多大的力氣，便直接被傅司城擋了回來。下一秒，他拎著東西，直接反客為主地闖了進來。

  他直接進了廚房。

  慕涼煙撇了撇嘴，陰陽怪氣地朝他的背影罵嘴型：什麽人啊！進別人家還那麽囂張？弄清楚是誰的地盤了沒？

  真是的！

  無法無天……

  但她也沒真的趕他，朝他的背影擠眉弄眼以後，她便自顧自地進浴室洗腳，還特意找了一雙拖鞋穿上。最後，她又磨蹭了很久才出去。

  兩人就像是都憋著一股氣，誰都不想服軟，誰也不想重提。

  慕涼煙慢吞吞地挪到廚房時，傅司城正在摘菜。大晚上的買這些東西，應該都是被別人挑剩下的。超市裏賣的芹菜綁得亂七八糟，所以，傅司城摘得也亂七八糟……

  慕涼煙在旁邊看了一會兒，終於忍不住了：“你但凡少談幾單生意，多在廚房下點功夫，也不至於把活幹成這個樣子！”

  傅司城像是也來火了，氣悶地把菜往前一送：“你行你來。”

  “我來就我來。”慕涼煙直接把菜接了過來。

  她擠了傅司城的位置，直接把人頂到旁邊去幹別的，任由他從塑料包裝裏拿出肉類食物，開始挑選清洗那些。

  “你不是走了嗎？”氣氛在這詭異的忙碌中轉好，慕涼煙開口，漫不經心地問了一句。隻是，盡管刻意偽裝，她的聲音還是有難以掩飾的別扭。

  她還以為，他們已經分道揚鑣了。

  “我肚子餓了。”傅司城的回答理直氣壯，“得找地方吃飯。”這個借口，要多蹩腳有多蹩腳，而且他們心知肚明。

  但這一刻，兩人又心照不宣地默認：這很合理。

  “我也餓了。”慕涼煙喃喃地接了一句，“……又冷又餓。”

  “那我們做好吃的。”

  “必須的，這麽多，滿漢全席。”

  ……

  商業互吹了一把，慕涼煙低頭，專心摘手裏的芹菜。

  芹菜葉子好像太多了，她就把葉子摘禿了一點，但是太禿又不太好看，她就把芹菜杆掐掉一點，這樣菜葉子就又顯多了……

  如此往返，幾個回合後，原本很大一把的芹菜，隻剩下一小撮。

  這切下來的話，恐怕還不滿一小碗。

  慕涼煙糾結地想了又想，在某個瞬間豁然開朗：對了，她壓根就不喜歡吃芹菜啊！

  丟掉丟掉，索性全部丟掉！

  她心安理得地丟掉最後那一小撮，對著垃圾桶拍了拍手，然後才抬頭看向傅司城那邊。事實證明，他那邊也很不順利——

  肉類食物是冷藏的，現在都凍成冰塊一樣，不溶解根本吃不了。

  而她公寓的熱水壺壞了……

  用鍋燒水燙肉，又好慢……

  “我們就不能做點簡單的？”慕涼煙選擇了放棄，頹然地在塑料袋裏翻找起來，“你就不會買點熟食嗎？”

  往大了說，他們好歹也是兩個大佬，就不能做點花錢解決的事？

  非要自己把食物弄熟？

  直接買熟的不香嗎？

  “……這附近真沒什麽吃的。”慕涼煙甚至把附近的餐館都過濾了一遍，再想到外麵的大雨，越發不想出門。

  “我來。”隻見傅司城挽起袖子，正義凜然的樣子，“……煮碗麵吧？”

  “……”她還有其他選擇嗎？

  ………

  十分鍾後。

  兩碗熱氣騰騰的清水煮麵條出鍋，上麵各蓋了一個荷包蛋，飄著幾片菜葉子。至於那堪稱滿漢全席的食材，則是都被推到了長桌的一邊。

  慕涼煙看了看碗裏的，又看了看袋子裏的，覺得礙眼，便直接把生的滿漢全席塞到了冰箱裏。

  再坐回桌緣，瞬間覺得一切順眼多了。

  麵條還在“蹭蹭”地冒著熱氣，整個公寓的氣溫都在回暖。有水珠凝結在了廚房的玻璃窗上，讓人看不到外麵的瓢潑大雨。

  這裏，像是個被隔絕的小世界，溫暖又安靜。

  明明是和先前相同的空間，明明之前還是如墜冰窖的寒冷，現在已截然不同……她不覺得孤單了。未來不知道，但此刻，她一點都不孤單。

  慕涼煙捧起了眼前的這碗麵。

  這碗麵看起來一點都不香，放在路邊攤上，絕對是五塊錢都賣不出去的水平，可現在，她卻覺得哪裏都好，花五十買都可以……

  “吃吧。”傅司城給她拿來了筷子，順勢又揉了揉她的腦袋，“剛才的事，對不起。”

  慕涼煙沒出聲，隻在心底回答沒關係。

  她不是那種無理取鬧，仗著點感情就頤指氣使的人。她畢竟也是有頭有臉的人物，知道彼此立場不同，難免會有所爭執。

  ……這真的怪不到他。現在她想知道的，不是也拜托黑客去調查了嗎？她掌握的線索、做的事，不也都是隱瞞著他的嗎？

  慕涼煙摸了摸鼻子低頭，其實她一點都不生氣了，她很感激他能來，還願意做飯給她吃。她甚至想吃完了麵條以後，再過去抱抱他。

  但這種感動，隻持續到她吃完第一口麵條——

  “傅司城，你丫煮麵不放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