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涼煙往外走了幾步。

  正要拐出走廊，口袋中的手機響起，屏幕跳動閃爍，上麵翻著顧晚晚的名字。

  她想了想，接了。

  “小小，海鮮和雞肉你選哪個？”電話一通，顧晚晚便開始說話。嘈雜的背景音後，是她歡快的嗓音，“皮蛋粥隻有一份，要給阿源。另外兩個好難選，都挺香……”

  “我要是偏要皮蛋粥呢？”慕涼煙打斷她，偏執又冷沉，“你給誰？”

  “……啊？”顧晚晚一愣。

  她被慕涼煙的語氣嚇到，原本很簡單的問題，竟突然不知道怎麽回答。

  遲疑了半晌，她才小心翼翼地試探：“那……我先給你帶個雞肉的，等阿源吃完了，我再出來等皮蛋粥好不好？”

  慕涼煙失笑。

  她很想直接把對方蠢！人怎麽能單純到這種地步？

  明明那麽好回答的問題——

  她愛陸之源，就該理直氣壯把粥給陸之源。至於旁人，別說是雞肉粥了，就是帶回來雞屎粥，也愛吃不吃。

  為什麽要這麽善良？

  善良到……她覺得陸之源說的是對的。這樣的人，不該牽扯進黑暗危險的世界。

  於是笑完之後，慕涼煙重重地歎了口氣，釋然又無奈。

  “行了行了，”她開口，恢複正常的語氣，利落地出聲詢問，“顧晚晚，你卡號多少？”她想轉的數目有點大，聊天軟件怕是操作不了。

  “什麽卡號？”顧晚晚愣了愣，馬上反應過來，“一碗粥而已，我才不會收你錢！小小你這也太客氣……”

  “我有別的用途。”慕涼煙打斷她，“速度。”

  “啊，好。”顧晚晚答應著，聲音似退遠了一點。看樣子，她是拿下了手機，一邊寫著卡號訊息，一邊等著粥鋪打包。

  信息很快傳了過來，工工整整地一串數字，後麵帶著顧晚晚的名字。

  慕涼煙同樣拿下手機操作，從海外賬戶轉了一筆，打入這個賬戶。

  “你要卡號幹什麽？”發完了賬號，顧晚晚才好奇詢問。

  “給你的補償。你以後不用再替我做事了。”她可以去過她千金小姐本來的人生，繼承家業也好，追尋夢想也罷。

  至少，都是平靜安全的。

  “啊？你是不是嫌我學的慢啊？那個管理的課我已經報班了，我真的有在努力看書……”顧晚晚的聲音聽起來有點慌。

  “叮！”

  慕涼煙聽到一聲輕響，是對麵傳來的，手機短信的提示音。

  她想，應該是轉的錢到賬了。

  “顧晚晚，”她微笑著打斷對方，“再見了啊。”

  說完，掛斷電話，按下關機。

  ………

  世界清靜了。

  慕涼煙收起手機，抬腳繼續往前走。

  外麵很亂，特別是側門那裏，都是亂糟糟的腳印。江特助正在那邊分配人手，這個找停車場、那個找垃圾場的，把人都撒了出去。

  有下屬濕答答地跑回來說沒找到，他便再分配一個地方，把人再派出去。

  滿地狼藉，雨水的濕意都被帶了進來。

  傅司城站在旁邊不遠處。

  他靠著門口的柱子，目光望著外麵的雨簾，眉頭緊鎖，不知想什麽正出神。注意到她過來，他才站直了身體，眉頭平展開來。

  慕涼煙索性大大方方地朝他走去。

  “很忙啊？”遠遠的，她就問了一句，漫不經心的語氣。

  終於他忙什麽，能不能把人找到這種問題，她壓根不想去問。那個雇傭兵指不定在哪裏藏的好好的，她才不要給他提供思路！

  “快忙完了。”他回答得倒也輕鬆，看著她過來，順勢揉了揉她的腦袋，“肚子餓不餓？我們先回去？”

  慕涼煙一愣，難掩意外。

  他不留下等消息？

  他是不關心，還是不追查？

  她正想要試探，江特助走了過來——

  “都出去找了。”派完了最後兩個人，江特助過來匯報，“醫生和護士那邊我都確認過了，以他的傷勢，不可能跑出去。”

  說到這裏，江特助擰了擰眉，說出自己的猜想，“所以，一定是有人裏應外合，把人帶出去了。”

  傅司城沒說話。

  從頭到尾，他似乎都對這件事不太感興趣，隻是礙於身份，例行一查。

  “裏應外合？”倒是慕涼煙饒有興味地複述了這四個字。

  “是啊，”江特助煞有介事地點頭，“我們在這層的洗手間窗戶上，也發現了濕腳印。雖然不完整，但至少可以確定，有人偷偷溜進來，很有可能就是這個人把人帶走的……”

  江特助頭頭是道地分析，慕涼煙則是佯裝認真的聽著。

  她心裏咋舌：還真讓江特助猜對了一半！的確是她溜進來幫了雇傭兵，但把人帶走就不對了，她是幫他快速恢複，讓他自己逃走……

  至於窗台上的腳印，那就是她順著落水管滑下來，翻窗進來踩到的。

  早知道就該擦一擦的。

  想到這裏，慕涼煙下意識地低頭，往自己的雙腳看了一眼。但當看到自己鞋麵上的濕痕時，她的身形不由一僵。

  不好！

  這可是證據——

  因為在其他人眼裏，下午的那段時間，她一直都是呆在樓上的。要麽就是陪顧晚晚，要麽就是獨自在房間吃零食。

  她和雇傭兵沒有任何交集，她和搶救區沒有任何聯係，清清白白……

  這是她想要的。

  是她特意營造出來的假象。

  但一旦她的鞋麵是濕的，她精心準備的一切就都說不過去了。試問一個一直待在醫院，連廊下都沒去過的人，是在哪裏淋的雨？

  慕涼煙抿唇，臉色有點僵硬。

  更讓她忐忑的是，她眼角的餘光掃到傅司城，她發現傅司城也低著頭，正望著她的鞋子沉思。不知道他是不是想到了什麽？

  但目前他還沒說什麽。

  “……要把一個重傷的人搬出去，附近肯定有接應的車。”江特助分析到這裏，才發現身邊兩人的異常——

  一個看著地麵，一個看著對方。

  “怎麽了？”他好奇地開口，想要順著傅司城的目光往下看。但還沒看清什麽，隻見慕涼煙倏地一抬腿，把鞋子踢飛了出去。

  淺粉的鞋子飛出一道拋物線，瞬間沒入那厚重的雨簾裏。

  踢完左腳又右腳……

  又是一道拋物線。

  兩隻“犯罪證據”毀滅完，慕涼煙光著腳原地一蹬，在江特助目瞪口呆的表情裏，直接躍到傅司城的身上。

  “不是說先回去嗎？”她扒拉著傅司城，雙手順勢攬上他的脖子，麵上笑靨如花，“你背我呀！”

  傅司城本能地背手，扶住了她的身體，沒讓她掉下去。

  江特助下意識想阻攔：“我們這裏還沒……”處理完。

  他想這麽說，但隻開了個頭，看到傅司城當真背起了人，往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