掩飾多麻煩，還不如打開天窗說亮話——

  “慕小的資料是假的，你早看出來了，是不是？”就連江特助都已經當麵問過她了，她不信傅司城沒懷疑過？

  隻是她暫且不明白，他為什麽不追查？

  “什麽出生、文化水平、生活經曆，我一個都不像，你也早發現了，是不是？”慕涼煙追問。

  傅司城的麵色有些白。

  他的神色有明顯的遲疑，僵持了兩秒，才點了點頭：“是。”

  “我不是什麽好人，也不是什麽溫室裏的小花。我心狠手辣的事情幹了不少，你把我當壞人也好，罪人也行，我都無所謂。”慕涼煙一口氣把話說完，“慕小這身份是我編造的，但既然我用了，那就是我的，我不需要別人告訴我怎麽活。”

  她不需要別人的指點，借個軀殼罷了，還得活得跟軀殼一樣？

  “我不需要遮掩。今天我明確告訴你了，我不是慕小，但這個身份我用了，就是我的，我怎麽用都和你沒關係。”

  “還有，你也不要再問我真名叫什麽。我今天可以叫慕小，明天就可以叫慕大，我就是這麽一個人。重要的是我做什麽，不是我叫什麽！”

  “你不準再管我，明白了嗎？”

  她一口氣說完，隻覺得胸腔中的鬱悶一空，又像是全身都泄了氣一樣無力。

  傅司城的麵色很難看。

  是那種黯然的、失落的那種難看。

  他幾乎全程都是靜坐著，認真又耐心地聽著她說完，在聽到那句“明白了嗎”時，才僵硬地點了點頭。

  “好。”他說。

  氣氛一凝，雙方陷入近乎詭異的沉默。

  慕涼煙發泄完了，也徹底冷靜下來了，才開始後悔——這好像不是她的本意。

  她的本意是讓他別管細節，她好專心當慕小。可現在的狀況，好像是和他撇清關係，不準他對自己指手畫腳。

  雖說他們本來也沒什麽關係，但這麽一刀斬下來……

  她又覺得很不是滋味。

  服務員在此時過來。

  他端著一個托盤，隻是這次上麵的不是咖啡，而是幾杯不同口味的奶茶。包裝花花綠綠，都是現下熱賣的單品。

  “不好意思啊。”像是感覺到了氣氛不對，服務員把東西一一放下之後，歉意地解釋，“樓下的店剛送上來的，那邊有點單的，所以耽誤了點時間。”

  他試圖把其中的一杯往傅司城麵前送，但是剛放到一半，那空氣中的冷意，讓他下意識地收回了手……他甚至不敢去看傅司城的方向。

  於是，那些花花綠綠的奶茶飲料，全部被堆到了慕涼煙麵前的桌上。

  看起來，有些詭異。

  “那個……”他壓低了聲音，笑了笑，“有什麽需要幫忙嗎？”

  “沒事。”慕涼煙牽強地笑了笑，打發了對方。

  服務員很快走遠了，有限的空間內，隻剩下他們兩個人。他的那群下屬，早就站得遠遠的；而江特助……他察言觀色最厲害，早就不見了蹤影。

  慕涼煙隨意地挑了杯奶茶，打開杯蓋喝了一口，濃濃的香草香氣。

  她試圖顯得悠閑一點，讓氣氛變得活絡一點，但好像並沒有什麽用。傅司城在沉默過後，便又投入工作了。

  他什麽廢話都沒說，甚至連個質疑都沒有，他工作的樣子也很認真專注……

  但她就是感覺出來了，他不高興。

  她剛剛說的話，太傷人了吧？

  慕涼煙心平氣和地回想了一下：她和傅司城，撇開過去的恩怨不算，現在看起來……不算是敵人吧？他對她不薄，幫過她不少。

  她還欠著他人情……

  唉！

  她又覺得自己不是東西了，一天到晚盡欺負人。

  “喂……”遲疑了半晌，慕涼煙趴在桌子上，精神懨懨地叫傅司城。

  “怎麽了？”他的目光很快從電腦屏幕上移過來，目光平和冷清。他墨色的瞳孔中沒什麽明顯的情緒，但已顯然沒了適才的光亮。

  “你在生氣嗎？”她的腦袋往前送了點，眼巴巴地盯著他。

  “沒有。”他回答得很快，說完這句，他便又轉向工作，手指在鍵盤上快速翻飛。

  真生氣了啊……

  慕涼煙挫敗地想。

  她慢吞吞地站起來，又慢吞吞地繞到傅司城身側，猶豫了半晌，伸手戳了戳他。

  “那天在遊艇上，我其實並不是讓你去救那個孩子。”她試圖解釋。

  但這麽說又好像有點不對，她在自己的意思歪解之前，迅速補充，“我不是慕小，所以我的能力也不限於慕小那種小人物。我是想救那個孩子的，但沒想讓你去救，我的方法或許慢一點，緩一點。”

  傅司城抬頭看著她，他很認真地在聽她說，隻是他的眼裏沒什麽期待，純粹聽而已。

  “所以我那天晚上招惹你……”這句說到一半，慕涼煙的聲音頓住。

  這要怎麽解釋？

  招惹他不是為了救孩子，而是因為……情不自禁？她那天晚上確實沒有喝酒，她對每一個細節都記得很清晰。

  對，是情不自禁。

  可這個理由，怎麽可能說出口？

  慕涼煙就這麽停在那裏，一張臉在不自覺的情況下逐漸憋得通紅。

  傅司城微微一怔。

  看到她臉紅，看到她遲疑，他的目光才一點點放軟，像是寒潭印月，逐漸有了光。他沒催促，等著她自己想，隻是視線裏明顯多了興味。

  慕涼煙的大腦一團亂麻。

  她想到了那晚對他又抱又蹭，想到之前還親了他，她無法解釋這種一而再再而三的反常行為，直接把心一橫——

  “我就招惹你了，怎麽著？”她近乎無賴地憋出下半句。

  話一出口，果然通體舒爽。

  她趁著傅司城愣神的當兒，一把拽起桌上的小狐狸玩偶，用那個毛絨絨的狐狸嘴在他的臉上碾了一下……就像，用狐狸親了他一下。

  然後她往沙發上一坐：“就招惹你，不行嗎？”宛如惡霸。

  她覺得這才是自己該有的樣子！

  老大就該有老大的樣，扭扭捏捏的，哪符合大佬的做派？

  她，就招惹傅司城了！

  不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