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特助說完這句便走了，那氣鼓鼓的背影，像隻胃脹氣的企鵝。

  慕涼煙輕嗤。

  就這？

  三句話就被氣走了，就這也能跟得住她？省省吧！但凡是她慕涼煙想甩的，就沒有甩不掉的。

  不過——

  ‘您和她一樣不講道理。’

  江特助口中的“她”，又是誰？聽起來像是很久以前，一個不太好伺候的人物……和傅司城也有關係麽？

  她抬眸看向咖啡館處。

  傅司城正說著什麽，而那個捧著筆記本的高層，正唯唯諾諾地點頭，冷汗直冒……枯燥乏味的商業畫麵，她毫無興趣。

  旁邊的兒童區那裏，小女孩玩得正高興，而她的家長還沒趕過來。

  這樣幹等著也是無聊，慕涼煙索性把退的機票錢拿出來，去遊戲區那裏換了一筐硬幣，找了個娃娃機專心夾娃娃。

  一開始，她隻是想打發時間。

  但試了一次又一次，她連一個都夾不起來，這打發時間的初心就變了。

  她還就偏不信了！

  她慕涼煙能玩槍、能玩刀，卻玩不了這區區一個娃娃機？今天就是夾到破產，就是把投幣箱塞滿，她也一定要弄一個出來！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硬幣下去了半框，她手邊還是空空如也。

  慕涼煙持續著暴躁的情緒，就連江特助又走過來，也渾然不覺。

  “傅少讓我來看看您在幹什麽。”應該是還沒從適才的情緒中緩過來，江特助的聲音有些悶，“他問您要不要吃東西？”

  “不要，沒空。”慕涼煙頭也沒抬。

  哎呀，就差一點！

  她都夾到這個玩偶的耳朵了，半路竟然又掉下去。

  “傅少說您本性純良，就有時候像個小孩子脾氣。”江特助低喃著開口，看著眼前的人全神貫注夾娃娃，也在努力這麽說服自己，“慕小姐，您是個好人吧？”

  “……”靠！夾歪了！

  這個夾子肯定有問題，這個機器也有問題，不，這個遊戲本身就有問題！

  慕涼煙壓根沒聽見江特助在說什麽，她氣憤地盯著所剩無幾的硬幣，默默把機器和零部件都問候了一遍。

  然後，她轉向江特助——

  “江涉，我遇到困難了，你會幫我的，對吧？”她徑直開口，聲音有幾分嚴肅。

  江特助愣了愣，繼而微笑。

  他看了看眼前的人，又看了看旁邊的娃娃機，心想：傅少說的沒錯，還真是小孩子脾氣啊！他也許真的誤會慕小姐了。

  “這個東西吧……”他想把網上看過的那些娃娃機技巧說出來，但才開口，便被對方搶先。

  他聽到冷靜又清晰的指揮——

  “你把這個機器斜過來一點，我手伸進去，看能不能拽一個出來。”

  “斜過來，你使勁晃一晃。”

  “……”

  ……神他媽本性純良！

  “慕小姐，”江特助繃著一張臉，剛剛才建立起來的世界觀，在短時間內分崩離析。他的經曆和修養都無法支撐他去搖晃娃娃機，“我幫您夾一個出來。”

  江特助花了三個硬幣，成功夾到一個紅色的小狐狸，遞給了慕涼煙。

  慕涼煙掂量著這個玩偶，怎麽都舒爽不起來！

  一來，這個東西沒什麽用；二來，不管她找什麽理由，這個東西就是沒用！

  “還要嗎？”江特助站在一旁，麵無表情地問她。

  慕涼煙搖搖頭，同樣麵無表情，她現在覺得這遊戲沒意思。有多沒意思呢？就是她寧願拎著這玩偶，去聽那枯燥冗長的商業報告會。

  咖啡館內。

  “……我回去就去辦，馬上重擬收購細節。”商務匯報似已接近尾聲，高層點頭哈腰地保證著，然後起身整理電腦離開。

  慕涼煙順勢往傅司城對麵一坐，手裏的小狐狸也隨意地往桌上一扔。

  傅司城抬眸看過來。

  在掃到桌麵上的玩偶時，他的目光稍稍頓了頓，然後又不動聲色地移開。他抬手，遠遠地向服務員示意了個動作。

  “玩得挺開心？”他從工作中抽離，拿起手邊的咖啡喝了一口，問得漫不經心。

  服務員也在此時過來，端來一些蛋糕零食，還有散發著濃香的現磨咖啡。

  “挺開心的。”慕涼煙順手拿了個小蛋糕吃，她正好也餓了，“她和一群人在那裏玩滑梯呢，好像還在講故事。”

  “我是問你。”傅司城糾正，說話的同時，手上不動聲色地把她的咖啡換了，示意服務員拿走。

  慕涼煙沒放在心上。

  她以前的身體胃不好，所以如果不是為了強撐精力，她是不會喝咖啡的。這咖啡放著或拿走都沒什麽不妥，反正她也不喝。

  “我？我也玩得很開心啊……”她正酸溜溜地回答傅司城的問題，強行把自己的鬱悶按壓下去。

  費時又費力，拿到一個不是自己夾的娃娃，她可真是開心呢！

  “那個孩子的父母不在海城，趕過來需要一點時間。”傅司城在對麵開口，似在解釋今天的安排，“我正好有點工作，就拿到這裏做了。”

  “嗯嗯，你忙你忙。”慕涼煙揮揮手，一手拿著蛋糕，一手托著下巴，歪著腦袋看著窗外。

  台風欲來，整個城市都顯得有些冷清，外麵的街道上幾乎沒什麽人。鮮有的人物，是對麵的大廈頂上，幾個穿著黃馬甲的工人，正在加固上麵的大型廣告字體……

  這成了她唯一可看的風景。

  “剛剛江涉跟我說了一點事。”對麵的人卻沒再沉浸工作，他沉默了數秒，語氣平靜地開了口。

  “嗯。”估計是告狀，說她壞話，無所謂。

  “我派給你的人，被你設計進了警局；那兩個小混混，被打得受傷不輕；還有包括今天，你出現在機場那裏……”他一條條細數她的“罪責”，聲音稍頓了頓，“……還是稍微遮掩一下比較好。”

  一如那天晚上，在遊艇上，他也曾質問過她：你準備這樣的資料，做其他事的時候，都不遮掩一下的嗎？

  慕涼煙猛地回頭。

  “傅司城，你聽好了。”她早就想跟他說了，“我本來就不是慕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