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

  剛平穩停下的車身猛地一記急刹，發出刺耳的刹車音。

  慕涼煙連忙抓住了安全帶，警惕地往旁邊看過去，才發現他的手緊握著方向盤，十指收攏，也是一片森白的底色。

  “你就這麽不想和我待在一起？”他脫口而出，說不清是怨念還是憤怒，“我不會害你！”

  慕涼煙一驚，因為他這突然劇烈的反應。

  “所以呢？”她輕笑，故作輕鬆的反問，“我就想和傅少膩在一起？”

  她問得平常，每一句話都符合她的認知邏輯。所以她更不明白，為什麽在她說完之後，他的眼底，會有一種被刺痛的情緒。

  但他的怒意也同時收斂——

  “樓上有個旋轉餐廳，人不多，上菜也快。”他頓了頓，平緩了一點，和她商量的語氣，“去哪裏可以嗎？”

  “……好。”她點了點頭。

  其實她也有幾分疑惑，為什麽他會和她用商量的語氣？她懟他是因為性格使然，但他卻能聽進去……

  為什麽？

  她的籌碼在哪裏？

  “需要包場嗎？”傅司城已拿起了電話，“你等下，我讓人清場。”

  “不用。”慕涼煙伸手，把他的手機按了下去，“就這麽吃吧。我餓了，走吧。”

  ………

  雖說沒有包場，但也包了好幾桌。傅司城出了重金，包下一半的餐廳，讓他們的地方都空蕩寂靜。

  “原來是傅總大駕光臨。”旋轉餐廳難得迎來傅司城這樣的貴客，經理親自出來迎接，還帶了主廚準備介紹今天的菜色。

  “這裏看風景最好，兩位坐這裏？”

  “這是今晚的菜單，兩位想用點什麽？喝的也讓主廚介紹一下？”

  ……

  那些殷勤推薦的話，慕涼煙沒有細聽，她隨意地坐下，不動聲色地敲了敲桌子：“不是說，很快的嗎？”

  主廚正在那邊介紹魚和海鮮，聽到慕涼煙的聲音，立馬轉過身來——

  “最快的是牛排，下午空運過來的。魚和海鮮都是剛剛才到，我們可以加快替您挑選。”主廚解釋。

  “那就牛排吧，”慕涼煙大掌一揮，“怎麽快怎麽來。”

  “好的。”

  ………

  主廚退下了，經理拿來了餐前紅酒，替他們醒酒。

  “你住哪裏？”傅司城一直都是沉默的，待人走後，才突然問了這麽一句。

  “我……住我朋友那裏。”她胡亂地應了一聲，為了掩飾自己的心虛，拿過紅酒喝了一口。

  她是會喝酒的，酒量也不錯，但這一口下去，覺得酒精衝鼻，雙頰迅速地燙了。

  這酒，還挺上頭。

  “那個朋友我認識嗎？”傅司城依舊問得隨意。

  如果慕涼煙此刻能冷靜一點，她肯定能聽出他話中故意的漏洞：他連她都不該是認識的，又怎麽會認識她的朋友？

  但可惜，她被這口酒衝散了注意力。眉頭皺了好一會兒，才砸吧著嘴巴，緩過神來。

  “不認識。”她直接這麽答了。

  事實上，這是她“回來”的第二天，第一天是在醫院度過的，第二天壓根沒地方可去。

  “那你最近有什麽打算？”傅司城也不追問，隻是平靜地應了一聲，轉到下一個話題。

  “打算嘛……”她正想隨便編一點，但目光看向某處時，聲音不由一停。

  該死！

  怎麽會這麽巧！

  她看到顧晚晚和一個男人，正說說笑笑地走進來，那個男人她也見過，是醫院的那個醫生，也是顧晚晚真正喜歡的人……

  這種巧合可不是什麽好事：雖說傅司城這邊是決定解除婚約的，可這不是還沒解除嗎？這要讓傅司城看見了，妥妥的一頂綠帽。

  真要發起怒來，顧晚晚小命不保！

  “上菜太慢了，要不我們……”她抓起傅司城的手就要往外走，隻是話才說到一半，牛排正好端了上來。

  “兩位慢用。”經理彎腰示意，又退了回去。

  慕涼煙僵在那裏，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怎麽了？”傅司城似也意識到了什麽，想要轉頭往後看。

  “別！”慕涼煙叫住他，眼下也沒其他辦法了，她隻能坐回來，“吃東西！趕緊的！”

  她打算吃完牛排，然後順理成章拉著人離開，不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力。

  然而，她忽略了一點——

  牛排實在太難吃了！

  應著她剛才“怎麽快怎麽來”的要求，牛排是三分熟的，扒開那肉塊，還能看到明顯的血絲。

  傅司城看著沒什麽食欲，他好整以暇地坐著，似在欣賞她的窘態，看著她如何收場。

  慕涼煙則是隱隱作嘔，她咬了咬牙，隻能切了一塊，生吞。帶著血腥味的牛排入喉，讓她難受得又喝了一口酒。

  於是，那衝鼻的酒精味道、強烈的血腥氣……兩相交雜，她的腦袋發懵，意識都有些朦朧。

  “要是不喜歡吃的話……”傅司城似也看不下去，皺了皺眉試圖阻止她。

  但慕涼煙的注意力不在這裏，他說話間，她又生吞了一塊，惡性循環了一次。

  這整盤吃完，怕是要她的老命了。

  “你慢慢吃。”她嗆了兩聲站起來，“我去一下洗手間。”她覺得該做點什麽了。

  通往洗手間的路在右邊，她朝傅司城笑了笑，特意選了左邊的路，打算從顧晚晚那裏經過，再繞過去。

  看起來，傅司城似也沒有懷疑。

  隻是她的腳步莫名有些虛浮，走到半路的時候，險些撞上旁邊的桌椅。

  顧晚晚還在那裏談笑風生，那個年輕的醫生不知道說了什麽，她開心地捂著臉笑。

  看到她，她明顯一愣：“小小？你怎麽在……”說話間，她就要站起來。

  慕涼煙猛地把人按回去，她彎腰做出係鞋帶的模樣，確定傅司城沒往這裏看，才掏出她的手機，塞還了回去。

  “快離開這裏。”她低聲囑咐。

  “啊？可是我和阿源……”顧晚晚一愣。

  “看到我後麵沒？那個位子上坐的，是你的未婚夫，傅司城。”慕涼煙瞪過去一眼，“你還要留在這裏吃飯？”

  “什麽？！”顧晚晚一慌，竟下意識地起了身。

  “快走。”她沒再按人，留下這句，便往洗手間的方向走去。

  她也聽到她的身後，是顧晚晚故作鎮定的聲音——

  “阿源，我突然想吃燒烤了，我們換地方吧？你、你先下去開車！”

  聽到這裏，慕涼煙鬆了口氣，她以為，這事就算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