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1章
作者:白喵浮綠水      更新:2020-12-15 00:03      字數:2182
  “你可知,這是什麽地方?”

  季笙搖了搖頭:“我不過是第二次入宮,哪裏曉得?可他們既將我放在此處,定然是有人在此等我。”

  她不欲說出自己被皇帝傳召的真相,更不欲叫這個人再多幫她一次,便隻是別開了眼,腳卻向後退一步,生生地與他拉開了一大截的距離。

  石鈞將她的小動作看在眼裏,卻不說破,隻渾然未覺地模樣將她望著:“誰會在一座早荒廢的冷宮等你?阿笙,”他向前走了一步,重將她逼回了角落。

  季笙退無可退,背脊不得不抵在冰涼的牆壁上,冰冷寒氣頓時順著衣裳一道傳到背上,不由自主地,季笙瑟縮一下,還未及再怒斥於他,肩上卻突然一暖。

  是他的大掌,不顧她的反抗和敵意,徑直地覆在她肩上:“阿笙,你很怕我?”

  不是疑問,而是篤定。

  突然湊近的臉,那麽專注的眼神,往日冰冷的眼像是被突然注入了溫度,炙熱的,火辣辣地將她盯著,季笙被這樣的目光注視著,隻覺得心頭突然一陣亂跳。

  她忙急急別過臉去,不敢再看,然鼻子卻冷哼一聲:“我怕你做什麽?”

  然,他聽得這話,卻是一笑。

  “你不怕我,又臉紅什麽?”

  麵前這張臉,是他魂牽夢縈過無數次的,在她一次又一次的拒絕裏,他並未退縮,反而越挫越勇——尤其今日,在看到她這樣色厲內荏的模樣時,見得她麵頰上飛起的兩片紅雲,他的嘴角,卻不自覺地悄然勾起了。

  這樣的她,慌亂羞澀的她,便又隱約有了幾分從前的模樣。

  “阿笙,你原就該如此。”他俯下來,悄悄靠近了她,呼吸時溫熱的氣息就輕噴在她因緊張而緋紅的麵頰上,眸色如一汪見不到底的潭水一般,深得嚇人:“阿笙,你便永遠都如現在這樣多好……”

  他深深吸一口氣,聞到她發間淡淡香味,隻覺連日來的疲勞都似突然一掃而空了。

  然而,早就不該再有交集的兩個人,縱是強行湊在一起,也不過是水火不相容罷了。

  季笙避無可避,慌亂之下,不由提步狠狠踩他一腳,石鈞毫無防備地被重重一踩,麵色頓時一變,還不及他反應過來,季笙卻已從他掌心一矮身子,便從一旁鑽了出去。

  她得意地笑起來:“石鈞,你本不該如此天真。時間一日日地過,你我都在成長,過去之事,你又何必執著不放呢?”

  她看一眼石鈞,十分嫌棄的模樣:“你若閑來無事,很該與我的郡主表姐好生生一個孩子,夫妻兩個和和美美地過日子,再不濟,我的三姐姐不是也已與你做了妾麽?我劉氏姐妹,你一日便納了兩個,怎麽,還不滿足麽?”

  語中嫌棄,顯而易見。

  石鈞頓時黑了臉:“阿笙,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些什麽?”

  他道:“郡主與你三姐姐,都是陛下所賜,非我所願也——”

  我所願,乃迎你入門,但你卻絲毫也不肯領情,甚至還將我往旁人身邊推去——

  不該是這樣的。

  他所惦念的那個小女孩,一刻也離不得自己,而不是這樣牙尖嘴利地惹自己生氣。

  他皺起了眉:“阿笙,你究竟在怨我什麽?往日,你從來不是這樣的,如今你又待我如此疏離,是因為什麽?”

  話音未落,卻見季笙直直朝另一個方向望著。

  他不解其意,不由下意識也朝那個方向望去。

  月亮門處,一個少婦正悄然立著,身邊跟了數個屏聲靜氣的侍女,俱都低著頭,小心翼翼地,連大氣也不敢出,唯被眾星捧月的那個,卻麵無表情地立在那處,將他與季笙靜靜看著,也不知在那處立了多久。

  石鈞心中一緊,下意識地,便鬆開了緊握著季笙手腕的手,朝她走了幾步:“芸娘,我,我……”

  他滿心以為,會看到一個出離憤怒的妻子——畢竟,季芸在國公府對季蘭有多打壓,他是看在眼裏的。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季芸卻並未表現出任何失態的模樣,反是在短暫的愣神之後,卻突然一笑,色若春曉一般,將他看一眼,再掃一眼季笙,方才笑道:“妾身竟然不知,夫君與阿容也曾有一段前緣。”

  然腦海中閃過的,卻是那座從不肯對她開放的院子,聽聞,是他煩悶時的小憩之地,她去過無數次,卻一次次地被攔在門外——季芸郡主是多驕傲的人。

  她自幼養在容後身邊,眼高於頂,唯偏偏在擇婿這件事上,卻是一頭紮了進去,甚至每日沉浸在自己不切實際的幻想中——實則,早在嫁入石氏之前,她心中便隱約有了一個答案。

  石鈞待她,實在疏離得過分。不似妻子,反而如某種合作夥伴似地,他看她的目光欣賞,卻並不帶所謂的感情。

  往日在石國公府夫妻二人相處的情形一幕幕地在眼前重現著。

  新婚之夜時,她滿心歡喜地在喜房裏頭等他與她布菜歸來,然過了許久她才曉得真相——本該去為自己吩咐廚房的人,再跨出喜房的門口時,卻生生地轉了一個向。

  聽聞,那天夜裏,有一女子誤闖了他的小院,卻並未被他趕出去,反而是被他困在了院裏,後來,滿地的夜明珠殘片,還有他發覺那女子失蹤時杖斃的那個侍女,還有他不顧一切地要封院——

  是為了什麽?

  季芸覺得,那個時候的他,方才有血有肉,活得那樣鮮明,幾乎要叫她更加為之心折了。

  不似待她,總那樣疏離。

  她原以為,那個令石鈞瘋狂到不顧一切的人是季蘭——畢竟,要以軍功為換,叫陛下妥協允季蘭入府的人是他,一妻一妾前後腳進門的策劃者,也是他。

  為此,季芸一度在心中十分嫉妒季蘭,甚至十分忌憚,可在眼瞧著季蘭隨她一道入門,他卻並未將半個多餘的目光放在季蘭身上時,她仍是執迷不悟的。

  ——她隻當他新婚,礙著她低嫁的身份,不敢輕舉妄動。

  可隨著後來日複一日的相處,季芸方才發覺自己錯的有多離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