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作者:白喵浮綠水      更新:2020-12-15 00:02      字數:2129
  麵上卻笑得頗有些受寵若驚的模樣:“既是娘娘派來的,還請嬤嬤快些進來才是。”

  忙側了身與崔嬤嬤讓路,崔嬤嬤看不上季笙,自然不肯推辭,隻昂首挺胸地帶著一眾丫鬟仆人入內。

  隊伍的最後頭,卻有兩個力氣大的婆子將一個垂著頭,渾身血跡的小侍女勉強架住,見得季笙朝二人張望,手一鬆,那奄奄一息的小侍女頓時噗通一聲跌在地上。

  竟是香茗。

  季笙心中頓時一緊。

  她本能蹲下去,剛要伸手去探香茗的氣息,卻被斜地裏突然伸出來的一隻手攔住:“這賤婢身上有傷,未免髒了姑娘的衣裳。”

  季笙轉頭,卻是崔嬤嬤麵色沉沉地,仿佛帶著某種警告般:“姑娘,切莫叫我等下人難做才好。若是叫娘娘得知,想來姑娘自己個兒也是不好交代的。”

  季笙頓時怒極。

  她早曉得昨日那事後永安王妃定然會塞眼線到雲舒院來,可她私心想著,縱然是被安插了眼線,可生活上卻能有人照料,她與香茗也不必再過上那等吃了上頓沒下頓的日子,無論如何,總要先將二人的身子調養好了,再謀其他。

  可卻不想,這崔嬤嬤,竟是這樣橫衝直撞之人,完全不將她放在眼裏……

  那她所謀劃的一切,還有再繼續下去的必要嗎?

  崔嬤嬤目光冷,季笙卻不怕她,隻道:“香茗是我的人,我若護不住她,倒不如早早地滾出這雲舒院。”她將崔嬤嬤的手打開,身子一矮,便將同樣瘦弱的香茗艱難地從地上攙起,也不喚人,隻一個人跌跌撞撞地拖著香茗一道朝臥房走去。

  崔嬤嬤原以為自己隻要搬出永安王妃便能將這庶女鎮住,卻不想這庶女竟不似她想象那般軟弱,頓時便有些意外,隻愣愣地站在原地,眼睜睜地看著季笙攙著香茗朝裏頭走,又抹不下麵子,隻覺現下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直到後頭傳來小小的議論聲,崔嬤嬤這才回過神來,忙將一張冷臉重新端出來,對幾個小侍女斥道:“還不快快帶了行李找了屋子住下來,莫不是非要事事都等我三催四請才肯做?”

  這些小婢女,都是新進的,還未正式當差,心中對崔嬤嬤俱都存著幾分懼怕,如今聽得崔嬤嬤這聲嗬斥,頓時嚇得抖了一抖,這才慌慌張張地去尋屋子安頓。

  頃刻,崔嬤嬤帶來的人便走了個幹淨,隻留她一人尷尬地留在原地,望著被季笙關上的房門,一時竟不知自己究竟該以什麽樣的態度來麵對這位傳說中十分不受寵的四姑娘了。

  來之前,娘娘身邊的玉嬤嬤特意與她交代過,說這位從來沒有見過世麵,十分小家子氣,叫她隻管將身上的技藝隨意施展便是,她原也是這般想的,可到底顧及對方是主子,並不敢真正地掉以輕心。

  崔嬤嬤特去打聽過,說是昨夜鬧了一場,王妃將大廚房的廖嬤嬤處置了,又說要讓這位四姑娘喚她做母親,這可是難得的殊榮……

  可玉嬤嬤那番話,卻又叫廖嬤嬤有些猶豫。

  原本,她是被指給四姑娘的人,便很該一心一意地為著雲舒院這位著想才是,可當她想到香茗出頭便被王妃折磨得半死不活,又思及王府這潭水實在渾濁,一時便有些拿不定主意了。

  她思量了半日,卻始終沒有想到什麽對策,隻好掛著滿臉的官司將矮桌上頭的冷茶收了,又吩咐人去喚打灶的工匠來——

  出了昨夜那事,王妃便特意吩咐下來,日後各院都可單設小廚房,大菜雖還得去大廚房領,可一般的小菜吃食,隻管自給自足便是了。

  廖嬤嬤今日領來的小侍女中,便有一個十分擅長廚藝的,崔嬤嬤心細,曉得單一個小侍女不夠,便又去稟了玉嬤嬤,單撥了一個廚娘過來。

  這也算得上是一個好消息。

  待起了灶,也好嚐嚐那新廚娘的手藝才是。

  廖嬤嬤這般想著,待幾個小婢女安頓好了,便將她們統統集合到了廊下,細細吩咐過一番後,雲舒院的改頭換麵,便如火如荼地開始了。

  季笙將自己關在屋裏,卻是未曾注意到外頭的動靜,隻對香茗十分抱歉:“我若早知你會受如今這般苦,昨夜便不會叫你出頭……”

  香茗卻雙目緊閉,已陷入半昏迷狀態中,小姑娘挨了打,身體底子也如季笙一般虛弱,又被折磨了一夜,從身到心都麵臨著一夜壓力,如今好容易才回了雲舒院,一直揪著的心放鬆了,整個人便顯得有些渾噩起來。

  聽得季笙在旁邊與她說話,也隻是十分虛弱地笑了一聲,氣若遊絲地模樣:“這都是奴婢心甘情願的事,姑娘實在不必愧疚。”

  自是香茗心甘情願去做的。

  她不過奴婢,對主子十分忠心,幾到了言聽計從的地步。更何況,香茗私心裏也有自己的打算。

  這雲舒院,曆來是被王府眾人遺忘的尷尬存在,平素沒有月例不過是司空見慣的小事情,可憐四姑娘本該金尊玉貴嬌養著的人,卻連口熱茶飯都吃不上,又有胎裏帶來的病氣,如何能大好?

  香茗自己倒是不在意。

  她自幼吃過很多苦,身體底子自然比季笙要強上許多,就這,到了半夜她也覺得整個人都餓的發虛,更莫說季笙一個千金閨秀,不過是因為出生時的發生的那樁事禍事便落得如今這般窘迫的境地來,香茗縱然不過奴婢,也總在心中偷偷地為季笙鳴不平。

  “若非昨日那樁事,咱們如今仍吃不上熱飯熱菜,姑娘,你莫哭,這都是好事,好事……”

  香茗笨拙地想要去替季笙拭淚,可她遭了毒打,又被吊了一夜,連一碗水都沒有喝過,嘴唇早幹裂了不說,身上又痛,如今連動一下都十分艱難,更莫提去幫季笙做什麽,隻好又將好不容易才抬起來的手收了回去,又十分擔憂地道:

  “姑娘如今鬧這一場,院裏來了這麽多雙眼睛,日後,日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