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作者:白喵浮綠水      更新:2020-12-15 00:02      字數:2102
  香茗到底良善,不肯將後頭的話講出來,季笙卻曉得她要說些什麽,卻隻渾不在意的一笑:“你以為我昨日謀劃那一場,隻是為了一餐飯?”

  那不然呢?還能是為了什麽?

  香茗便有些呆呆的模樣,想到外頭忙碌的眾人,又不敢問,隻閉了口,強忍著疼痛待季笙替她上藥。

  香茗身上傷口多,藥粉卻不是上佳,一落在口子上頓覺一陣刺痛,又不敢喊疼,隻好強自隱忍下來,一雙手將被子緊抓著,骨節處頓時泛起一陣白,額頭也滲出一層細細密密的汗珠來。

  直到季笙替她耐心上完,抬頭一看,香茗已雙眼緊閉暈死過去,不知怎的,季笙卻覺得心中隱約有些發慌,她隻當是自己身體太虛,也不在意,隻趴在一旁假寐。

  時間過得快,加之眾人忙碌了半日,剛到晌午,便有人去大廚房將飯菜領回,因永安王妃此番行動極快,廚子是早備好的,午間的菜色便也跟著有了新花樣。

  季笙尚還在睡,崔嬤嬤便來叫門,也不多說話,隻將幾碟看著便甚為清爽的小菜並一碗藥湯擱在一處,又與季笙請示:“姑娘先喝過藥,再行用飯的好。”

  季笙謀算一場,自然不會計較這些細枝末節,藥入口時略苦,沒了香茗與她遞蜜棗,她也不在意,隻豪爽地在崔嬤嬤等人的目光注視下一飲而盡,眼睛卻不如她表現那般安分,自然沒有錯過崔嬤嬤麵上那一抹耐人尋味。

  飯畢,季笙照常去小院消食,因身體底子虛,不過走得幾步路,便出了汗,季笙自去躺椅下休息。

  她又做夢了。

  仍是花台水榭,台上人唱的是纏綿悱惻的曲,她在下頭聽的一頭霧水,隻覺心口仿佛被什麽堵住,十分壓抑,又說不出話來,正待要叫那人別唱,卻見對方已抬起頭來,目光不似往昔婉轉,反多三分淩厲,十指如鉤般便向她伸來,仿若地獄惡鬼突臨人世,帶著憧憧鬼氣,抬手便要取她性命。

  季笙本能向後躲,腳一踢,頓時醒轉過來。

  烈日當空,空氣中的水汽扭曲蒸發著,頭頂卻一片陰涼,分明是個寒夏。

  季笙抬頭,隻見頭頂上枝繁葉茂,不似往昔。

  再一瞧,她分明躺在一顆槐樹下,頓時心中一凜。

  往日有香茗服侍她,自然曉得她的習慣,隻將躺椅擱在柳樹下頭,至於槐樹,季笙從來是不肯近身的。

  無關其他,不過槐木為鬼,屬陰,加之季笙對自己的來曆一清二楚,自然對這種帶了邪性的樹木十分不喜,又豈肯靠近?

  季笙四下望了一圈,被她目光掃過的侍女們便都偷偷低下了頭佯裝忙碌,季笙心中冷笑,麵上卻不顯,隻咳了一聲,剛要說話,雲舒院大門卻被一股力量重重撞開,一個粉衣少女已一陣風似地衝到季笙麵前,季笙躲閃不及,便結結實實地挨了對方一個耳光,頓時眼冒金星。

  那少女打了季笙,猶不解氣,隻將試圖上來勸解的侍女們喝退了,又將石桌上的茶盞重重往地上一擲,摔得四分五裂,這才指著季笙張口便罵:“小賤人如今得勢便得意起來了?!”

  季笙不過剛剛醒來,原還有些渾渾噩噩的懵,卻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巴掌打得頓時清醒過來,她本能便要還手,卻在瞧見那粉衣少女的模樣時捂著嘴笑起來:“我當是誰,原來是三姐,怎麽,三姐不是從來不肯來雲舒院麽?今日怎的這般好興致?”

  她頂著五根手指印,卻十分氣定神閑,仿佛並不將剛才那一巴掌看在眼裏似的。

  可季笙越是這般,季蘭卻反而拿不定主意了。

  她昨夜在冷風裏候了許久,自然曉得季笙是去了永安王妃的院子,那時還頗有些得意,隻當季笙是去挨打的,

  卻不想,季笙去了一趟毫發無傷地出來了不說,大廚房卻被換了廚子,雲舒院又多了許多仆婢,又加上她從崔嬤嬤那處花了重金才打聽來的傳聞,心中本來就已緊繃到了極致,加之再被有心人撩撥幾句,往日的盤算便被拋之腦後,被有心人撩撥幾句,頓時按捺不住骨子裏的衝動,一時意氣之下,便衝到了雲舒院來,這才有了剛才的事情。

  尤其,在某一個瞬間,當季蘭猛地一下對上季笙的目光時,心中便不由自主發虛。

  那目光實在太寒太冷,仿佛在看一個死人般,季蘭一瞧見,便覺兜頭被潑了一瓢涼水般。

  這種感覺實在太過怪異,季蘭忙搖了搖頭,見季笙仍如往日那般怯生生的,一副任人欺負的模樣,暗道一聲果真是自己的錯覺,原本的心虛頓時消失,勇氣重歸,也不與季笙廢話,隻惡狠狠地罵道:“你以為娘娘讓你喚她做母親,你便果真能攀上高枝不成?小賤人你也配?我呸!”

  季蘭朝地上吐一口唾沫,上前一步,便要再去掐季笙的胳膊——往日季笙不知這樣被她掐過多少回,是以季蘭做起這種事情十分輕車熟路。

  可當季蘭手剛一伸出去,卻聽季笙渾不在意地笑:“不過是為了這事,三姐便要打阿笙的巴掌不成?”

  她自躺椅上站起,將臉遞到季蘭麵前,仍是笑嘻嘻的模樣:“三姐心中有氣,隻管往阿笙身上招呼便是,可阿笙心中有疑,三姐又可否來替阿笙解惑?”

  當季笙這樣說話時,身上便多了幾分尋常所沒有的氣度來,不知怎的,季蘭心中卻有些發怵。

  尤其是當季笙抬頭,細嫩手指觸到她的手,將她高舉的巴掌按下去時,她隻覺得自己仿佛被某種看不見的東西附了體,隻呆呆地看著季笙動作,嘴也像是忽然失去了控製一般,“你,你要問什麽?”

  季笙轉頭,目光如電:“阿笙想問三姐,那番話是在正院裏娘娘親自與我說的,曉得此事的人寥寥無幾,不知三姐又是從何處聽來,這才上得雲舒院來找阿笙的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