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六章第一女官四破繭成蝶

  第四節出位僭寵險陂傾二

  且說蘩卿和芍藥邊洗手拾掇準備吃飯，邊閑聊，蘩卿猜到“飛龍”八成是駱思恭送來的，立刻閉口不提了，專口問存知有否稍信回來。

  “說本是要回來一趟，臨時有事。晚點抽空回來。”芍藥邊說，邊將米飯了端給她，又要盛湯，蘩卿摁住她的手道：“你替我喝吧，我心疼那鬆雞。”看芍藥看著她不語，沒話找話道：“你去看看出城的人走了沒，告訴一聲，大晚上的別折騰了！進出城不便宜。”

  芍藥輕輕歎了一聲，應了去，再回來，也不再提給蘩卿盛湯的事兒了。蘩卿拉著她一起吃，邊就顧左右耳言它的，想問問昨晚送駱思恭出去的事兒——當然，她真正想問的，其實也不是什麽事，她就是思來想去，總覺得昨晚自己不該那麽跟人家大發脾氣。想跟人說說話。

  昨晚後來的事，是這樣的：

  駱思恭和蘩卿吵到再一句就得搓火兒爆炸的時候，駱思恭先認了慫。雖然他被堵的無奈奈，但還沒忘記這大晚上來一趟，是為了問問清楚她和許國見麵的來龍去脈。順便，也想跟她說說王璜和許國的往來故事。

  當然心裏退步是一碼事，麵前這姑娘小嘴叭叭叭的，一點不饒人，他幹瞪眼，隻得自己給自己尋個台階下一下罷了。恨恨的咬著牙，手抬起掐著她的一張粉臉兒，氣道：“以前的事兒我現在不跟你吵吵，有時間咱們一樁一樁好好掰扯，現在，你先給我解釋解釋……”

  蘩卿正在氣頭上，退避扭腰的甩不開他的魔抓，手腳並用的踢打推撓，“放手！堂堂錦衣衛緹帥，難道是采花賊嗎！再說，你想讓我解釋我就解釋嗎？你是我的誰啊！叫一句叔叔，還真以為有倚老賣老的資本了不成！滾回你家去！”

  “嗨——你個……！”

  兩人正對峙著，門外的芍藥做急的推了門進來，哎呀呀的一臉慌急，撲過來跪倒地上，抱住駱思恭的腿，急求道：“緹帥大人，您快走吧！奴婢瞅著往前頭報事的家丁已經回來了。”邊說邊看看外麵，“老爺一定要來看看的，發現了您可就麻煩了！您好歹為阿蘩想想，會逼死她的呀！”

  像個戰士一樣的蘩卿正被這幾句話說到心坎發軟，一下子淚流滿麵，卻急扭身往碧紗櫥跑進去了。駱思恭不知道她是去關機關鎖總閘的，一言沒發，轉身就走。

  蘩卿踩著他關門的嘎吱聲跑出來，複快速的取了一雙做給存知的靴子，並從簸籮裏撿了一個未收針的護肘塞給芍藥，推著道：“快去，出了鱷魚池就安全了，讓他在那裏撿個背靜處等等，別立刻翻牆，小心外頭有人等呢！”

  芍藥眼看著那靴子，嘴裏哎呀一聲，“急的火上頭的，怕真想不到這個！”趕忙追了出去。

  不提蘩卿雖然一肚子又是不高興，又是冷淒淒的涼薄，卻也不希望他真被發現，因此豎著耳朵等，滿心都是忐忑。

  隻說芍藥，方才是兒聽著裏頭吵得激烈了，怕孤男寡女的整出點岔劈不好收場，這才選準了時機進去，勸離了駱思恭。

  這會兒握了個木簸箕蓋住一雙靴子，一路下樓來，作勢要去後院撮炭拱爐子，邊走，眼風邊就打掃著瞧四下，沒發現駱思恭的藏身處，不由暗計。正一個守著不遠處的護院瞧見她，忙忙的陪笑著過了來。芍藥眼珠一轉，索性等著她過來，“怎麽樣，小姐讓問問，找到人了嗎？”

  護院道：“沒看到人，箭頭上有血跡，旮旯裏發現了一隻鞋子，另一隻在北牆外也找到了。應該是逃了的。”

  “老爺怎麽說？”

  “前頭回話去了，還沒回來了。”

  芍藥哦了一聲，又道：“有鞋子就好辦，草鞋是窮人，布鞋是下人。靴子是官差，差不了。”

  “可不，是老布鞋。髒得很，八成是下等人。”

  芍藥暗暗佩服駱思恭想的周到，計歎道：“要說還是咱們小姐！方才剛還說呢，那起子氓流白日裏都一袋子一袋子的饅頭往外拐呢，別提這晚上會起幺蛾子了。定是他們，瞧瞧，讓她說著了！”

  果然護院一聽是蘩卿的話，立刻點頭道：“可不！要說咱們小姐，那是真的哎呀，”頂了兩個大拇指，又說那鞋，“看還是露底兒的，八成就是窮賊！”想到平日裏是挨不著小姐身邊的大丫頭的，怎麽也得乘機巴結幾句混個臉熟，賠笑道：“哎呀，大家夥都在說呢，主家老好人！白事費辦的跟流河似的，還不是照顧著街坊鄰居麽！真是積德行善的上人家啊！怪道天子都有聖旨。”

  “嗨！這世道，人善被人欺！打秋風的一趟趟來，名目張膽的拿！又吃又拿還得偷！天煞的作孽的！來個雷劈死他們得了~！”

  “可不是說咧！”

  芍藥說著，也就就打發了他們到外圍守著等信兒。自己這才握了簸箕往後院炭房去。邊走邊暗暗支愣耳朵主意四下，才拐過後柴房的牆，駱思恭便從後跟出來，嚇了芍藥一跳，他卻伸手隻管掏出了簸箕裏的鞋，打量著，很滿意的道：“難怪阿蘩看重你，真是聰明！”

  芍藥暗暗掂掇著：這樣的男人自然是要討好的。原因麽，一來，眼看著跟著進宮的話，更要靠自己找活絡，絕不能一棵樹上吊死的，事事都指望著小姐說話吧！而來，宮裏和外頭不一樣，怕反而是小姐要仰仗著她辦事的多。

  合計著，閃電間已經想好了要做什麽。蹲下身，伺候著駱思恭穿上，邊偷眼瞄一下，為在試探的做隨口笑道：“哎呦，正合適啊！本是給我們少爺做的呢，沒想到我這眼兒還真是挺有準兒！”

  很滿意的起身，打掃打掃身上，在駱思恭略疑的目光中才恍然意識到失口似的，掩口道錯：“哎呀！瞧奴婢這張嘴。一時口快，忘記了。多謝您海涵。”正正經經的福禮道謝，從懷裏掏了那棉護肘出來，歎道：“這是給老太太做的，如今也沒什麽用了，給您套上傷胳膊吧。這大冷天兒的，風凍了傷口不好長。”

  駱思恭滿心憂鬱而來，不惜脫鞋赤襪，隻為想見那讓他抓心撓肝的心念的那人。誰想卻徒惹一身氣躁，滿身狼狽而去。這樣冷風冷地，豈能不為著這份細心動容的。總卻頓了一下才接過來，翻著看看針線，問道：“她給孫氏做的？”

  芍藥無聲一嗬，尷尬的垂了眼，道：“奴婢針線不好。您別嫌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