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六章第一女官四破繭成蝶

  第三節三激李太後下

  完

  “你！”蘩卿氣的臉白手僵，騰地站起來，瞪著憤怒的大眼，步近與他對峙，叉腰道：“少跟我這裝情聖！真心，你知道真心是什麽嗎？扯淡！本來好說好散，我自認吃虧，也就罷了，你非要做這副受傷的樣子，那咱們就好好說道說道。

  首先，你口口聲聲，總說我被甄國泰綁走那晚救我，非你本意。好，我信，就當不知道綠萼的出現事有蹊蹺的好了！反正綠萼現在哪裏，究竟在做什麽事，我總是早晚會知道！快了吧？到時候，怕也就不用再討論你救我是有心還是無意的問題了吧！為了辦差，為了頂戴烏紗，連你自己的孩子都能舍得，駱思恭，你有真心的話，老天都要羞臊的！”

  蘩卿越說越氣，將壓在心底準備藏一輩子不提的話，統統都撿了出來，指著駱思恭氣的跌足道：“天天跟我麵前裝深情，你不累嗎？有情，你有嗎？你有嗎？

  收網那晚，你哄我過去，別以為我一直不提，就是不知道你想幹什麽。你那是才剛發現，舅舅送我進宮可能另有他意，於是索性就想，反正我隻是一個小姑娘，你睡了也就睡了，捏著我，我舅舅好好歹歹都得聽的話。謝家起火那天，在船上，你跟我舅舅要的那個東西，百花玉容散，說是為你的好表妹好容妃要的麽，都是作態吧！你在試探！在交好我舅舅，在拉近你們的關係！都是手段！

  你怕什麽呢，因為你可能隱隱有所發現，收網的訊息怕有所泄露！你把我誆過去，一來是給人下套。二來，是真的對我圖謀不軌。憑你當時剛立功的身份，為一場被下藥後的穢亂，皇帝是不能治你罪的。他要麽將我賜給你，要麽，反正我是做女官的，又不是做妃子，隻要不將我掉到禦前，綠帽子就戴不到皇帝自己頭上。這樣，三來，你是被人下藥算計了的，皇後不能怪你。我舅舅更是怪你也沒辦法。第四，你為甄貴妃解決了個麻煩，甄國泰也不必再擔憂跟皇帝搶女人有礙，他們倆都高興。關鍵是，第五啊，收網失敗，多少人都得替你講情！一個甄貴妃頂是個禦史，一個甄國泰，頂個禦前大公公！你呢，一舉多得，左右逢源，好處占盡。我舅舅隻有我一個孩子，你什麽都撈到了！駱三，你跟我將愛，講情，我們都聽一聽就好啦，你怎麽還講上癮了呢！

  再次，第二天，欽安殿那一場後，邱正剛去了。你表麵上裝的多好，情濃似火，難舍難分。實則呢，別以為我不知道，那是你老丈人派去的！他在警告你，別給他閨女戴綠帽子！他看著你呢！你想納妾，得看他願意不願意！於是，你個慫包蛋，你就走了。撇下我一個人，你走了！

  我現在都不能想，一想，一想你那張虛偽的嘴臉都惡心！

  明明頭一晚才說好的，要合夥，互相幫助，情深似海。第二天就能變卦！

  你現在還裝個情聖的樣子給誰看呢！覺悟有情是菩薩，你有個屁！騙鬼去吧！

  第四，高興那件事。你布好了局，精心準備，什麽都算計到了，卻獨獨沒有考慮過我會受傷。為什麽？因為我是誘餌。

  救我的是方明和李化龍，方明是李化龍找來的，跟你沒關係。我說記你一筆，那是禮貌，是念你的好，但你配嗎？你問心無愧嗎？當我是傻子，什麽都不知道嗎？講真情，你可真逗，有真情的人會將心愛的女子置於危險之地嗎？若是我哥哥，他是寧願自己受傷一百次，也不願意我冒一點險的！真情，你也配！

  第五，裏草場抓蛇，我在禦書房是告了你一狀，但若真的那麽愛我，就不該不問青紅皂白，隻往壞處想。你隻要稍微轉念，就能想到我沒有害你的意思。可見你自私為己，心裏壓根沒有說的那麽愛我。說什麽還以為我也喜歡你了，扯淡！我主動跟你道歉，先和逆溝通，是因為我記得自己有言在先，我們要互相幫助，我們是合作關係。我那時尊重你，和你溝通，不希望你誤會我而已！你習慣了女人繞著你轉，所以便以為，我那是在討好你！惡心的自大狂。

  第六，是，我沒有事先跟你說，就選擇了我哥哥。可是，搞笑了，我一開始就告訴你了，我愛的是我哥哥！不管我這輩子嫁給誰，跟誰，我愛的都是我哥哥！你自己怎麽說的，你說我哥哥的事，你會幫我的。所以，我沒騙你，我沒有違約。好，是，那時候我沒想到會跟我哥在一起，這點是不對。所以，我也道歉了啊，你的怒火，我也承擔了啊。我吃了虧，我也沒說什麽吧！你一個占了便宜的人，你怎麽還沒完沒了！

  第七，今晚，我怎麽知道你會來？我求你了嗎？我求你送信給我了嗎？宮裏發生的事兒，我是想知道，但你他媽愛講不講，我求你來了嗎？

  什麽‘事悟癡除，性定動正。’扯淡，我看，飽而不思飯，淫足不思欲，才是真的。你就是色欲誌滿，來我這兒找事兒的！想驚動人來嗎？看看我舅舅會不會將你這層皮告到扒下來嗎？無恥！你是光腳的，我們還穿著鞋呢，天天陪你演情深的戲碼也就罷了！陪得著你冒險嗎？你給我滾！麻溜的，哪兒來哪兒去！我告訴你，但凡鬧出一點動靜，姑奶奶讓你吃不了兜著走！”

  柳眉倒豎，鳳眼怒睜，口若懸河，滔滔不絕，長發隨著憤怒一聳一聳的，整個人活脫脫像隻怒而欲吃人的小豹子。

  駱思恭目瞪口呆，一時又氣又僵，又下不來台。恨也算不清，愛也說不清，自己也弄不清想怎麽樣，該怎麽樣，隻狠狠點著她道：“小混蛋，你能！你就這麽想我！等著，早晚讓你知道什麽叫厲害！哭都哭不出來！”

  蘩卿一指門，“老娘等著！駱思恭，從此，咱們見隻如不見！”

  “你是誰的老娘！”

  “我——想給老娘當兒子，老娘還生不出你這麽大個子呢！”

  “你——！”

  司禮監秉筆太監、禦前大太監曹德勝因下毒被株三族的消息，臘月初六一早就傳遍了北京城。

  接著，當天下午，不慎感染風寒的二歲的四皇子突然起了高熱，上吐下瀉，嗝逆不止。

  下午申時，四皇子病情加重，突發驚厥抽搐。兩宮太後為之驚。龍顏大怒。

  英華殿大亂，甄皇貴妃哭到天子駕前，指責有人暗害四皇子，要求皇帝繼續追查凶手，嚴懲不貸。皇帝雖焦急甚，細細撫慰貴妃，不責貴妃私自跑出英華殿之罪，並令其搬回翊坤宮居住。禁足之事免於追究。

  當日下午酉時正，居住於景陽宮正殿的皇長子的生母，恭妃王氏病急的消息傳出。原來，初五晚間，乾清宮皇帝中毒的當時，恭妃王氏也正上吐下瀉，初六日急起了高熱，經過醫士急救，雖尚在昏迷，脈象已平。

  酉時六刻，王皇後與聖駕前負荊請罪，請責管理後宮不利之罪，自罰以謝。皇帝不準。再請，不準。三請，準。賜坤寧宮閉宮禁足反省。慈寧宮李太後掌管宮務。延禧宮榮妃李氏，永安宮順妃常氏，以及永寧宮德妃邵氏協理。

  幾乎與四皇子病情加重的消息與同一時刻傳入蘩卿耳朵裏的，還有胡先生在東城兵馬司自盡的消息。

  彼時，蘩卿正在前廳暖隔的桌案前立著，翻看管家送來成服後的親友折祭各項核算統計的賬本。

  頁問虛和頁茜一早已經跟著棺槨去了城外功德寺。頁問虛正孝引幡兒，頁茜孝蓋蒙頭，一路哭出城外。

  雖然，按照常情俗禮，成服之後入殮，不過三日之內接受親朋吊唁，需要盛張鼓樂，大排宴席。但孫氏有停靈的旨意，出殯迎喪不結束，度亡僧道俗，送軸折祭常，伴喪娛屍，這些都必須隨時準備。頁家偏偏人手不足，不得已，蘩卿隻得親自到前廳坐鎮，管家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