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7章 第一女官四 破繭成蝶 三激李太後 中 一
作者:不伸懶腰的喵      更新:2021-01-19 20:06      字數:3077
  第一百九十六章第一女官四破繭成蝶

  第一節三激李太後中

  一

  蘩卿在前院側廂的廊簷下漠然佇立。

  她在等。

  方才去見胡先生的一幕不停的在眼前重現。

  月光從地下囚室屋頂的天窗瀉下來,銀白姣姣灑成一個塔式的光柱,像極了一頂三角形的白色紗帳。胡先生端坐在月光中間,麵前的老根茶墩狀似鯕鰍,盤虯臥龍,是十分名貴之物。舅舅直到現在都將胡先生看顧的十分周到,為了打消他的疑慮,還特意為他備了一套白銀的茶具。

  “白衣白須,月下獨酌。胡先生好愜意,可知道外麵已經開了鍋嗎?”

  蘩卿望著對麵瀾楯的方向。地下囚室就在那個下麵。匙葉草的藤蔓蓬勃逶迤,大冷天兒的依舊青青蔥蔥,誰說隻有鬆柏才能長青?它們謬在過剛,最缺這藤蘿植物的韌勁兒。

  胡先生微笑的姿態雲淡風輕,抬頭看看頭頂的月光,“小姐究竟想做什麽?先問老朽香蘭的事,那時候,老朽是真的當真了以為,您言無二意。”輕笑著搖搖頭,“老了老了!老朽那時候還誇小姐智在年歲之外,現在想想,哈哈哈,真是,坐井觀天啊!小姐若是男兒身,蹬閣拜相,不可限量。”揚手指著對麵,示意蘩卿,“小姐請坐。”

  “胡先生謙虛了,腳踏兩條船的雙料暗楔子,插得穩穩當當。有關你家人的訊息,我們至今一絲不得,你是楔子中的泰山北鬥啊。你寫給我的那封信,我看了,高手一出手,就知有沒有!雲山霧繞,有意又似無意,深意全在泛泛而談中。易學大師,當之無愧。”蘩卿邊說邊走過去,微微頷首,在對麵坐下。看著微深的水汩汩悅耳的流向杯子,歎一聲,“隻是,先生好奇怪啊,授人而不全意,這是何故啊?”

  “小姐的話老朽不懂,請明示。”

  “巽,隨風巽。巽德在隱,在順,在齊。剛強服從美德,柔順隱蔽者服從大人君子,為著目標前進。巽風齊物靠大人,柔順也。在策為謀,隱而謀,是什麽?”

  蘩卿說著,停停,與胡先生對視,兩人都從對方的眼裏看到了了然。少刻,蘩卿一笑,“呦,先生這目瞪口呆之像,是驚訝嗎?哎!我還以為,既然先生明顯就是在等我,我開門見山便是。”以手叩擊桌麵三聲,全做謝禮,端起茶水抿。

  胡先生眉目微頓,略緩了片刻,才淡淡道:“嗬嗬,老朽隻是意外,原來,連問老朽這巽卦何解,小姐也是想好了的。真是,小小年紀,端地韜略過人,佩服佩服!”伸出拇指以示讚賞,口氣卻無絲毫波動,“明人不說暗話,老朽求之不得。小姐請講。”

  蘩卿輕輕搖頭,麵現苦惱,“簡單,兩個問題。第一,我很好奇,你究竟是誰的人?”

  “小姐不是已經想好了,要讓我做武清侯的死人了嗎?”胡先生笑笑,“拿我對付甄家的人,那就是認定我同時腳踩甄家這條船了。既然如此,還問?”

  “你不是。”

  “何以見得?”

  蘩卿笑,“一會兒告訴你。

  胡先生噎了一下,無所謂的笑笑,“好。我一直很好奇,小姐是怎麽發現香蘭的異常呢?又是怎麽會懷疑老朽的呢?老朽自問,從未露出什麽紕漏啊,小姐當時便問老朽想帶香蘭進宮的問題,自然是試探,隻是,那麽短的時間,小姐是怎麽想的呢?還是說,您其實早有懷疑?”

  “別說的這麽絕對。”蘩卿忍住嗤笑的衝動,幹脆的告訴他,“更別試探,不是我舅舅!他從未懷疑過你。直到現在,他仍然不信你是兩頭尖。”

  為了掩飾不好的情緒,蘩卿就邊喝水,便淡淡的移開了視線,待說了紅杏和石頭看到的事,白才問:“胡先生,你們的小主子是誰?是香蘭還是,芍藥?滋,不對啊,”搖搖頭,痛快的道:“我母親待香蘭很特別,這不用說了。當然,這不是最主要的,我一直認為隻是我母親同情她。不錯,覺得她不太一樣,其實是下一個原因,你們一樣,就是她和惠山的事之後,也就是惠山打了常師兄那天,我才開始懷疑的。”

  “嗬嗬。是嗎?”

  胡先生的口氣仿佛不信,然而,蘩卿注意到,他的嘴臉微不可見的抽了一下,接著才放下杯子,兩手交搭著靠後。上身四方正坐,袍子下的腿卻並攏了起來。這是戒備了,嚴陣以待。

  “首先,那天,圓通方丈一個得道高僧,就算通奸,教育自己的徒弟也罷了,怎麽也輪不到打人家丫頭的板子。還非要見我母親商量處理結果。這顯然是待香蘭很特別的。我就突地聯想到,香蘭這些年和青山寺其實關係頗有些非同一般。那日聽了她自述和惠山的關係,我突然就有個奇怪的想法:是不是圓通方丈乃受人之托照顧她的?惠山因此才對她分外關照,以至於有了私情?那這可就奇怪了,何事她的身份連圓通方丈這個受托人也不知道的?

  然後,我就想起了李懷玖。

  若果李懷玖是陳太後的孩子,這件事本身也存疑呢?當初抱孩子出宮的是武清侯的人,他弄了兩個娃娃。一個男孩抱給我舅舅,另一個女孩養在宮外?究竟哪個才是,隻有武清侯自己清楚,或者,還有,”蘩卿盯著胡先生,眼中發出厲芒,“他暗暗派來的那個人,您!應該是這樣吧?否則:

  第一,您那日對圓通方丈和惠明師傅不滿的話,又是什麽意思?所謂何來?那天,你不覺得,你對那件事的態度有問題嗎?一件無關緊要的事,你嚴重看重,輕重難分,對一個楔子,就是失態。

  第二,還是說,僅僅憑借走路的姿勢,就能斷定香蘭已非處子之身,你覺得,這不是疑點?我是還小,但不代表,我什麽都不懂。

  第三,我舅舅剛跟你說了想讓我繼承頁家,詢問你的想法,後腳李太後就知道了,馬上露出風聲,有意讓我認祖歸宗。

  第四,隨之,圓通方丈就知道了。就算他是和張僧監關係密切,太後也不可能將自己的心腹事兒,和一個僧監說吧!那這是怎麽泄露出去的呢?

  本來,我一直想不明白。但是,碰巧啊,第五,張僧監的徒弟,方才死了。被毒死了,水銀。若他是太後的人,那麽,就是他的弟子是奸細。是甄家的人。但這樣的話,那晚,我在慈寧宮被甄國泰算計,就該在他突地的床上醒來,而不是他的。我清楚的記得,他那弟子看到我從內室走出來的時候,神情是那麽吃驚,他不知道。所以,所以,有問題的是張僧監本人。他是甄家的人。而你,就是利用了這點。

  我舅舅想讓我繼承家業,你告訴了武清侯,太後就知道了。

  為了不暴露,你就想到了圓通。哦,對了,你利用了他和我母親的關係,利用了他對我的關心。”

  “太後那裏……”胡先生嗤笑,企圖提出反駁,蘩卿不耐煩的打斷他,“張僧監那徒弟!你利用了他,今兒又殺了他!對吧?雖然我還不知道你的同謀是誰。對吧?”

  胡先生張了張嘴,沒出來音兒。

  蘩卿道:“要知道,我問過我舅舅,那日,他向你請教的時候,隻有你們倆人在場。所以,胡先生,你說,這一樁樁一件件串起來,是不是很明顯?你得為一個五品太監的死負責!所以,不是我非要這麽做,而是你必須死,殺人償命,天經地義!那個太監,他不該死。”

  蘩卿的話越說越快,到後來已近乎唾沫橫飛,一口兩字,讓聽者之耳應接不暇。

  “嗬嗬嗬,”胡先生停了片刻,才大笑出聲,鼓掌道:“果然聰明人是從蛛絲馬跡中發現問題的,不過,僅僅憑這些也隻能知道我是武清侯的人吧?腳踏兩條船又是從何而來的?”

  “嗬嗬!管著頁家的機密核心,卻一點都沒有泄露過,唯一的可能就是武清侯府。”蘩卿冷笑,“也許您的意思是這個吧!”

  “難道不是嗎?”胡先生反問,“甄家貪心。如我還是甄家的人,頁家的家業豈能保到今日?那晚你和你舅舅連夜進宮麵聖,投靠了皇帝,甄家豈能按兵不動,被打了個措手不及?”

  “胡扯!”蘩卿未等他說完就急速的打斷了他的話,騰地起身,居高臨下的咄咄逼近,低頭眯眼冷凝著他,道:“先不說當晚甄家是否真的被打了個措手不及,你用不著套我的話!我不會告訴你。就說這個:憑什麽腳踩兩條船就一定非得是李家和甄家呢!胡先生,你在聲東擊西,你在迷惑我!由此可見,根本不是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