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7章 第一女官三 掌宮管事 下(六) 五
作者:不伸懶腰的喵      更新:2021-01-19 20:06      字數:2724
  第一百九十五章第一女官三

  第六節掌宮管事下(六)

  五

  關於頁家,王璜比申萬年知道的內情要多,不禁在心裏為沈蘩卿捏了把汗。隻顧著捋雜遝而至的思緒,又有人敲門也沒有覺察,申萬年也正若有所思,掃他一眼,叫了聲:“進!”

  進來的是在王夫人處跑腿的小廝,見王璜不悅的樣子便有些縮頭,“老……老爺……”王璜愈發皺了眉,“何事!”

  “回,回老爺話。夫人有話帶給您。”

  “哦,”申萬年聞言笑笑,就要起身。這樣一個不曉事兒的下人,令王璜的臉兒十分掛不住,“欸!沒有外人。”咳了一聲,嗬小廝道:“講!”

  “是!是小姐方才來了,傳了姑爺的話,要咱們將折祭改做送軸。鄉親之情,吊唁禮加厚重些則可。交情不到,伴喪更不必。隻大少爺去列席寄哀即可,若您覺得差禮數,可使了管家跟著。夫人說,她並不知道老家一輩的和頁家的關係深淺,叫來問您如何處置。”

  王璜暗氣,麵上不顯,和申萬年麵麵相照,揮手打發下人道:“既然你們姑爺發了話,照準便是!”口氣有點不太好。

  申萬年瞧著小廝閉門而去的背影,調笑著替他解圍:“哎,那日王對南和左都禦史姚老感歎,說滿朝列位,就你最好福氣。明道就說,老話有雲,鞋大鞋小腳知道,誰也別眼氣誰,長得了那腳,穿不了那鞋。你小舅子立刻附和。我當時還怪,他們這都哪門子說話。原來,你家小舅子說的不錯?”

  (對南是禮部尚書王秉臣的號。)

  王璜苦笑,“果然明道這老兒,看問題是很透徹的啊。”心下作怪,問道:“王閣老一向愛和姚禦史開玩笑。他們這次又為哪樁啊?”

  “誰知道。他們倆,十見九拌嘴。”

  王璜也就了了,暗暗思忖申萬年不能隨便提禦史台和大理寺,是不是那個鹽商家的案子要他幫忙,就道:“不過,這案子到了大理寺,不是累髒累惡的,就是棘手難查的。激濁揚清,懲惡揚善,自然是明少卿他們見得多。明少卿啊,辦案子真是不錯!”說著,突地就聽外麵吵嚷聲忽地重了。

  二人忙打住了心思,交換個眼色,趕到窗邊瞧。就見從人群外赫赫來了撥人,一前一後的走,都是宮裏太監的打扮。前麵的身著賜服,前呼後擁,分外惹眼。後麵跟著的是幾個年輕的小太監,被前頭的光芒蓋著,並不顯眼。人群一麵發出哄嚷議論,一麵就自動讓開了一條路。

  後頭那兩三個太監卻在背頁家大門外很遠就停下了,隔著赫赫揚揚的人群,拉著一個管事模樣,說話。說著就要徑自往側街處去,那管事顯然做不了主,百般勸阻,又跑上去倒身大拜,看意思,是請他們走正門。這一幕引得人群外不少人看,卻就被門裏高起來的喧天鼓樂蓋住了。頁問虛正親自出了門,迎接前頭的人。

  王璜道:“前麵那是慈寧宮的。跟著的華服漢子人是武清侯府的管家,我認識。”

  申萬年沉吟道:“嗯。後頭的,看著不像一塊的。若說是來吊唁的吧,他們怎麽不直接進去?”

  王璜暗暗冷笑,麵上沉思著搖頭。

  申萬年沉默了一會兒,突地道:“難道是來見沈蘩卿的?”

  “哦?何以見得?”

  “你忘了,她是孫氏的外孫女,當服小功。這會兒,合該先歸沈家,喪禮日再從沈家外門著粗麻服哭臨。自頁家側門進,前門是接待沈家的送喪之人來的。她現在在頁家養傷,說起來,不能出現在正喪之門。”申萬年說著,老謀深算的眯了眯眼,“到現在都不露麵,這是不是表示,頁問虛並不準備過繼沈蘩卿了?小功五月,這一服?”

  王璜似才恍悟,一拍腦門道:“對啊,這死節規矩多!橫死當喪,外家帶紅的女子不能到前門正孝的位子。沈蘩卿那日受傷昏迷,肯定是帶了紅的,這是要避諱。哎呀,我怎麽總忘了孫氏的死因,真是老糊塗了!”

  申萬年手一指人群中,“你再瞧,後手人群中,那倆個家丁模樣的。別人都在翹首以看,就他們倆,是不是顯得很怪異?”

  王璜順著他的手指,果見從人群中費力的急急促促擠出來兩個漢子,隻是他正在想別的事,眼裏都是蒙蒙,驀地想起一事,驚道:“呀,那是萬長義的小監!是她?”

  這一句中包含著好幾層內容,申萬年暗驚非小,臉色平靜的哦了一聲,隻負在身後的食指神經質的動了動,“哪個?”

  “去了側門那幾個中的一個!”

  “你沒看錯?是翊坤宮的人?”申萬年的口氣似不大相信,微微搖頭道:“孫氏可是喜喪,不合!不合。這個時候,甄家不能!”

  不合什麽,他沒說,意思卻很清楚,不合鬧場子。一個堂堂皇貴妃,總是沒有說得過去的正當理由,不能自降身份在有功命婦的喪禮上鬧。

  王璜這一句雖算不上一時失口,說完卻還是有點後悔。他一個自比清風明月的人,方才還在說著自己無欲無求,馬上就顯出對宮裏的人事如此清楚,這不是自打嘴巴嗎?勢必要引起忌憚和懷疑的。嗨了一聲,撇嘴搖頭,有點吃虧不堪言,“臉那麽大,手那麽黑,”不可置信道:“……錯不了吧?難道,他敢跟我麵前胡說?”

  “難說。你呀!”申萬年笑搖頭咳歎,同情中帶著勸誡道:“滿朝上下,誰不知道你是塊好咬的肥肉?那些太監,都是聞著香往上湊的。”又道:“你猜,翊坤宮的人來要幹什麽?”

  王璜合思著,下頜指指那兩家丁,他們正望著向側街處走的太監的背影,立定原地。“可差人去打聽打聽,若那是沈家的家丁,就沒錯了!”

  申萬年了然,立刻叫了人去。稍後回來稟告:果然是沈放派來的。皺了眉頭笑起來,“沈放這老小子!虧得我還替他合計呢,要和離又沒離成,這不尷不尬的,這回這親家的喪禮可該怎麽辦!他這倒好,不管不顧啊,連間諜都派來了?”間諜倆字帶著調侃,又正色道:“嘶——哎呀,這麽說,是翊坤宮的旨意先到了那邊,再過來的?這,動靜夠大啊!嗬嗬,皇貴妃,難道這是急了?什麽事兒啊?”

  “這是一定要乘孫氏的喪事,將沈蘩卿摁在宮門外了。”王璜也麵照思腹道。

  “嗨!嗬,哎呀,”申萬年想著想著,突然笑了,調笑道:“你說,這什麽意思?以大欺小,倚強淩弱?”又挑眉笑道:“聽你的對了,來著了!”

  王璜心頭暗暗一跳,怎麽是聽他的呢,這才什麽意思呢!申萬年今兒屢屢試探,這是知道什麽了呢,還是在擔憂(警告)自己(不要)和禦前的人走的太近?是芥蒂吧!心裏凝肅起來,聳聳肩,作勢也調笑著,費解道:“說起來,真是奇怪!這沈蘩卿小時候我就見過,沒覺得她有三頭六臂啊!這怎地如此被看重呢?”

  申萬年與他對視,哼了一聲,方正淩然的臉上,突地又顯出冷沉之色,低聲道:“自然是因為皇後看重她!嫡長正統,禮教的根本。大皇子已到立學之年,這是頭等大事。希望這位沈典藥得了寵,真能切實起到些好作用啊!不要枉費了皇後的栽培之情!”

  王璜道:“好在大皇子如今在皇後娘娘身邊,足以稍安人心。真是個費心的事兒啊!您說,這翊坤宮的人行色匆匆,有意招搖,究竟所為欲何啊?”作勢臨機一動,挑眉笑提議:“沈蘩卿是典藥姑姑,首輔大人有沒有興趣,你我來賭一局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