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四章

  第一女官（一）第十二節

  捅破四

  芍藥對紅宇的事敗不能說沒有預料，她本來打的主意，也就是利用此事。聽到屋裏的動靜，她知道，自己最後一逞的機會到了。

  有點兒緊張。主意雖然都不是現想的，卻是在聽到紅宇失敗的那一瞬間才掂掇著立定的。

  隨著存知挒著紅宇的腳步追出來的時候，存知已經將紅宇扔到了樓梯口。

  紅宇不見芍藥還好，一見她，眼更紅了，有氣無力，卻還是恨罵：“無恥昧心的死蹄子！茶水是夫人安排的，你是不是沒有做！敢壞夫人的事，明天看夫人不打死你！算計了我，以為你自己能成嗎！無恥黑心的爛貨！”

  毫不猶豫的拉人下水。

  “倒黴還不忘拉個墊背的，紅宇，事到如今，你還不反省！”存知說著，再一腳就踹脫了她兩顆牙，乘懵頭的空，隨扯了一片衣擺塞了嘴。又反手扯了追出來的芍藥的一隻袖子，手腳並用的綁了結實。

  芍藥不防備，嘰裏咕嚕倒地轉了三圈摔倒，磕的眼冒金星。待她反應過來，存知已經抬腳踹向紅宇的小腹再一腳而去。紅宇下腹出血，登時疼的眼前發黑，再難掙擺。一雙鬼目卻依舊怨毒的盯著芍藥。

  存知雖也沒覺得芍藥多無辜，卻最鄙夷這種人性，厭惡道：“沒臉沒皮沒眼沒心的狗奴才！輸不起就不要乘人之危，給主子下藥爬床，賭的是一場富貴，賭的大，就要知道壓的大！輸不起你幹的什麽！”

  芍藥沒心思介意紅宇的恨，隻急忙的勸她：“少爺是練家子，若想要你命，方才就發落了！他的氣的緊了！我們姐妹一場，為你好才勸。可別糊塗！快認錯！快！”換來的是存知回身的一個巴掌，又脆又響，“閉嘴！作死的婢子，不要以為你就得幸！敢爾！”

  芍藥可比紅宇聰明的多。存知的責罵一出，她已經理會了這是他想給自己一個自清的機會了。趕緊撲通一聲跪爬著，卻不求饒，而是指指樓上，“少爺！主子回來就昏沉了，賴著動不了地兒。咱動靜輕點兒。這白事兒當口上，冒生生的，可別再驚著她！”

  這是最有用的一招。沈存知本就不敢小覷這些大丫頭，聞她真能理會自己的意思，眼一閃，暗暗倒真對她刮目了幾分。淡笑，“哼！鬼話我是不信的，但念在我妹妹的份上，以觀後效！起來把她弄走吧！”

  “是！怎麽處理呢？”

  “就在竹林邊兒跪著吧！這麽喜歡光著，就這麽待著！明兒可讓那些不務正道的奴才都瞧瞧！最近不都在暗憋著要沸騰麽，好的很！舅舅寅時三刻起床，你頂著門去！就說，這女人乘人之危，不能姑息！本少爺聽說，東洋人用女盛進獻上帝，鑲災除禍，靈驗得很！咱家這幾日不是祈福呢嗎，正好，咱們也弄個新鮮的上供法兒，把她扒了，送到家廟點燈！沒準兒，正能百災俱消！”

  紅宇聞言魂喪膽散，後悔不迭。這是要逼她下地獄啊！

  芍藥聽聞如此狠手，也才真的大驚失色。一方麵是意識到，無論她自以為已經想的多周到，依舊有許多情況是她根本看不清的。另一方麵，便是物傷其類。她自問不比紅宇高貴多少，爬床的念頭她也不是沒有想過，特別是丁香得逞後，她有時候真是嫉妒的要發瘋，若非一貫自控力好，跟著的小姐又是個聰明的，她不敢造次，否則，她真不能保證今晚紅宇幹的，她就不會幹出來！看著此刻的紅宇，她仿佛看到了另一個自己，惶遽的一把抱住存知的雙腿，心念電轉著，口中哽咽低泣，“堵了嘴關在隔壁吧！您跟小姐商量商量，這事兒不能鬧開啊！”

  存知笑的皎潔如月，看不出一點走心的樣兒，“好狡婢，說話恁地前後矛盾！”

  芍藥隻知他飛氣極了不能如此狠辣，就盤算著如何能打動他，捂著肚子悶聲忍著疼低著道：“少爺！您聽奴婢說。一來，事關夫人，小姐不知道也不行。二來，您在氣頭上，或有顧及不到的，奴婢這個糊塗的，也說不清。三來，紅宇家下在京多年，是咱家的老人了！市井小人有時候辦大事。這都是得考慮的。少不得，還是要勞累小姐拿主意，她是奴婢的主心骨兒。”

  紅宇聞言怔了一大怔——芍藥的機心果然在她之上，一種被背叛被羞辱的歹狠襲上心頭，和著嫉妒與絕望，毀天滅地的恨，從此隻怨毒了芍藥一個人。

  芍藥自不知自己已經失算了一步，瞧了瞧紅宇，“隻是，她是一向最善心的主兒，姐姐妹妹的叫著，從不把我們當奴婢。您緩緩跟她講說，切不要讓她急了心懷！”

  存知心如明鏡，蹙眉覘視倆人，滿心涼薄：果然啊，不僅隻有須眉男子為了前途利益可以利用感情。女人更是此中高手！這般虛偽的皮囊，一個裹著清純妖嬈，一個看似成熟善良，都是百裏挑一的了，可惜青春佳期，卻蓋不住陰霾自私，月華皎潔，逃不過欲望沉淪。原來往日潮汐繁複，都是為己利己的醜惡嘴臉。果然人心難測啊！

  想著這茫茫人世間的女子，果然隻有他的阿蘩才是最好的，孤光一束，玉壺光練，皎皎常新。“男兒西北有神州”，滿腔血，此外獨一人，當得陽光正好，不負青春。滿心驕傲又滿足，一笑，默不作聲的躲開了幾步。

  芍藥隨次，乖覺的低附解釋，並不需問，“您聽奴婢說，福媽媽送人來的，傳話夫人的意思：丁香姐這幾日沒白日沒黑夜的伺候您，累了。夫人心疼她，叫紅宇今兒來替她上夜伺候！全因這邊人手少。哪知道這糊塗東西就惹惱了您！方才的事，奴婢沒瞧見，可她攀咬夫人，其心就可誅的！隻是紅宇平日頗有人緣，叫那些人聽了，保不齊信她！不是說不清了？這是一個。”

  芍藥邊說邊想，眼珠子咕嚕嚕轉，停了下，覷著存知神色平靜，方又道：“另一個，她伺候夫人多年，管著夫人的體己，總是要夫人自己打發才好！否則未免寒了人心！再則，發生在阿閣，難保連累小姐名聲。也連累小姐身體啊！”

  越來越有意思了。這芍藥還真是，若能讓她跟著阿蘩進宮，肯定是助力。對付那些閹人，就得這樣有貌有主意，又能豁得出臉麵的女人呐！心下合計著非得打斷她的全部退路不能成就此事，單側嘴角微不可察的一抽，耐心著隨意的道：“話裏有話？”

  芍藥道：“您好歹留個全乎人回去，冰天雪地的，出點什麽事不吉利。對不對？紅杏才去，阿閣的陰氣不是更重了！”

  “嗯？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