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三章解開前生厄（完）

  對著楊恒想起前生，蘩卿陷入了回憶。為誰風露立中宵，此惆此哀，婉轉百度，她是結過的啊！

  當然，時過境遷，時光流逝帶走的東西太多。現在，雖然還是記得，但意思大不一樣了。去了情愛，此時此刻，她突然就明白了，楊恒其實並不了解她。她本質心冷多疑，全心專一的投入去愛人，實在不易，逆轉再回頭，更加難上加難。眼下這番，她不過為目的而來——

  沒有前生記憶的楊恒是不能知道石榴花舊事的，但也難保同心就發，有哪一刻就有了與前生寄信給自己時一樣的心境？畢竟重生這種事，委實匪夷所思。

  若他卻是同道，那麽，她以後還是避忌著這個人為妙，但願他能知道，非常即夭，天道有常，此消彼長，能使得他們兩兩得安的萬全之法，唯有緘默。

  若他隻是隨心說了那麽一句與前生想通的話麽，那麽，有件事，她倒真想與他合作一下。

  蘩卿想著，耳畔似乎有聲音，她這才猛然驚覺，知方才竟就看著楊恒出了神。楊恒兩頰緋紅，頗有些羞澀的閃躲著瞧她，她見狀一愣，旋開懷暢笑，舉著大拇指作勢說笑道：“美人美人！果然美人之美乃造化之功，東施效顰學不來的啊！”又嗬嗬道：“嗬嗬，知道你有少白頭麽！”

  楊恒啞然的瞧著她，哦了一聲複張了張嘴，一時竟大有了欲語還休之意。蘩卿覺得自己輕佻了，就吐吐舌頭，笑看一眼外麵的天色，起身正色做辭，“過往之事全做算，從此一笑泯恩仇！楊公子與我兄長是發小，我不會騙你的。以後記得不要用那方子了！金沙沉積五內，是會死人的！”說完便大方方走。

  “妹妹！”楊恒卻急起來，起身隔桌伸手拉，沒夠到，兩步飛上來繼續拉，蘩卿胳膊被俫住，回頭就正對上一雙深邃的美目，黑睛淒惻帶著求懇，又似含凝窺之意。蘩卿被他的陣勢嚇了一跳，這人一貫溫溫吞吞的，這是要打人嗎？暗疑著眼珠一閃，邊扯出衣袖邊略退開一步，想起什麽似的一拍腦門，打對的扯脫身之路，“瞧我這記性，對了，有件事。前次有個來百草堂拿藥的婦人，似乎是當年薑夫人的陪嫁丫頭。一來二去的，與我家夥計相熟，說起曾有個女兒，十分想念，希求一見。夥計憐她，滿口應了來托我。我卻未曾聽說你有庶妹的啊？難道是我記錯了？有的話，何不成全一下呢？”

  楊恒聞這番話，果然大怔，眼波流流的霎時便滿含了複雜之色，卻在蘩卿退身又走之時，複伸手靠近一步，將她兩臂全抓住了，認真問：“你，你說什麽？”蘩卿瞧他如此，眯了眯眼，道：“聽說是王閣老家的廚娘，煮的一手好粥。現姓蘇了。聽她提過，說蔣夫人過門後，還曾跟著到了榆林邊疆的。公子應該極麵熟的，見了就能認出，不怕她唬人的。”邊說邊扯自己的袖子，楊恒可能是因為湊得近了，聞到了她身上香濃，反而寸土不讓的越抓越緊了，幾欲做貼身的扯脫掙擺，他突地將她抱住，低頭深呼深吸的湊入她脖頸和發間不停嗅。

  這樣激動，身體都緊繃了起來，這種身體的接觸很要命，蘩卿慌怕的得麵無人色，急赤白臉的推，“我該走了！楊恒你放手，我是來見謝大夫人的！謝大夫人啊，順便見你的！”楊恒果然就又是一怔，“什麽？劉秋麗？你見她做什麽？”“你管啊！放手！”“我有事跟你說，忘了嗎，這麽走怎麽行！”蘩卿急的連歪話都禿嚕了出來，“有話好說，你放手！我告訴你，見你真是為還你那貴重的東西，並無勾扯撩撥之意，不是欲拒還迎，我真不想跟你掛扯啦！楊恒，你不要這樣啊！”

  楊恒鬆了下，皺眉，附耳她呢喃著歎道：“你乖一點，不要鬧，不要嚷，聽我說完。我放手。”蘩卿點頭，他果然說話算話，鬆手，拉了她靠裏僻靜處，道：“三件事。你仔細聽好了。其一，我查了清楚，我爹是被我繼母和叔叔害死的，我繼母與叔叔通奸，合起夥，先害死了我娘，又害死了我爹。我想替他們報仇。具體的說來話長，辦法和證據我有思路，需要你幫助。你得幫我！可好？”

  蘩卿自然是願意的，除掉楊承禮也是她想做的，卻作勢斂眉停了許久，才鄭重點頭，“第二件呢？”

  “第二件，是和你二舅舅有關的。”

  “什麽！”蘩卿震驚不已，手握成拳，極力表現的鎮定，卻依舊顯出了懷疑之色，“我，我二舅舅！”

  “還有生你的那個女人。”

  “匪夷所思！”

  “你聽著，我爹爹當年考中進士後，便娶了蔣氏，本該在京城呆滿三年，考核合格後才發任命的。但托蔣侍郎的指點和打點，隻一年不到便被調往了榆林守邊。一走三年，萬曆二年回京述職，有次在京城走動，不巧就遇到了頁問泠和當今聖上微服出遊，他見兩人去往九春坊的勾欄街道，擔心是頁問泠帶著皇上去那等下三濫的地方，便尾隨而去了。”

  蘩卿是知道二舅舅與皇帝的這等事兒的，並不吃驚，“他們幹什麽去了？”

  楊恒道：“第一次並不知道，我父親暗暗記住了那院子，再留心卻無果。十幾天後又有一次，似乎就是天意該著，居然又叫他碰到了你二舅舅。這次卻看得真而切真，他一並在一起的，就是張毅的寵妾！我父親是方正之人，見他們在那處單獨帶著半日方出來，便就氣憤難平。將此事規勸你二舅舅。後來我爹回了邊疆，便出了事。因為我爹腎元虧虛，身體欠佳，一直都有吃著你家的藥，我繼母便暗示我，我爹之死，與你家有關。是中了毒藥而亡的！”

  因為實在太驚駭，蘩卿想了想，才找到了關節，“這麽說，原來，你早知道你爹殉職不過另有隱情的？”

  楊恒歎道：“我從對繼母一向信賴的，隻因她對我情同骨肉，我受她蒙蔽，又有當年我爹貼身丫鬟的共證，我一直深信不疑，才將你家視作不共戴天的仇敵的！妹妹，蔣氏心裏有鬼，怕我與你太近早晚泄露此事，便對我和你百般阻撓，製造重重誤解。你我多年隔閡難解，實在因為此人此結！此情切實，妹妹千萬要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