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5章 解開前生厄(二十)
作者:不伸懶腰的喵      更新:2020-12-14 21:27      字數:2193
  第一百九十三章解開前生厄(二十)

  蘩卿辭了劉秋麗,換個僻靜的房間,一邊等楊恒,一邊就與芍藥閑話謝家的兩位夫人。芍藥張口的一句直問,頗令她過意了一下,卻以為該是昨晚聽到了自己與舅舅的談話。也不避諱,索性解釋給她聽。正說至未完之處,突晃到一個影兒從門外一閃而過。趕忙推門出來瞧時,隻見小院四圍,廊簷花木石凳,獨不複見人。正自奇怪,卻有一隻飛禽從她身後側貫過腋下,撲棱棱驚怵著力飛逃竄而去,蘩卿雖嚇了一跳,卻瞧那飛跌之狀竟似受了傷的,不由片刻思腹。

  芍藥警覺的四顧,徠著她就要進屋,蘩卿忙止住她手,目視道:“你去瞧瞧今日來的家丁,方才有哪個不在崗上的。這鳥身上的傷似新鮮的。怕是有人跟了來。”這是說怕家丁中有與外暗通消息的人,又附耳竊竊幾句交代,芍藥知道利害相連,意卻不放心就去,蘩卿笑推她,“家丁都在周圍,姐姐盡管去!”芍藥這方才說了聲“我快去快回!”轉身走了。

  蘩卿想了想,眉頭一斂即鬆,卻緩將四下一掃,才踟躕著推門進屋。門將閉上的時候,磁性好聽男聲隨響起,“幾番拒見,恒以為這次也必不協的。妹妹變了啊!”笑音帶著青瓷敲擊的回響,尾音拖長,似隨意,意悠長。

  這好聽到心髒爆裂的男聲是蘩卿前世執迷不悟的魔障,她暗歎一聲,邊嚼這話,手就頓了下,“這世間唯一不變的就是變。五常六通四暢,今是昨非,明日又待怎地,誰能知道!大公子別來無恙!”說著,再回頭瞧。“一樣伶牙俐齒的妹妹,卻少了進擊淩厲,不再咄咄逼人了呢!”青紗窗前垂手靜立的白衣少年,斯文慢語。長眉微蹙時,似譏似愁。鳳目深凝處,有冷有怨。風姿綽約,宛然情多。

  蘩卿心裏厭煩,笑的卻很自在,淺淺的,隻在嘴邊一轉。舉步到桌邊,招呼坐下,道:“什麽變不變的!大公子哪裏話!世家之交,是連契帶約的參天大樹,哪裏如那根苗草芥般,一拔便了的!不愉快的事兒,過去了便也罷,不必再提!大公子找我何事?”

  楊恒伸手在桌子上敲了敲,似斟酌道:“我的傷好了,厚著臉皮答一個,權當妹妹問了。初蕊之事我也不想解釋,誌慮不同,行動必定不一樣。妹妹早晚得查。說這番想見妹妹麽,得蒙令旨,飛速前來,卻是心切,刻不能等,但恒若說,見隻為見本身,其他的都是次要,妹妹可信?”

  “別說這些,有事直言務必!”蘩卿並不是受不了楊恒深情款款的凝視,卻下意識望眼向窗外,前生若得一顧,可不死而無憾!奈何,奈何,若顧非時,這樣傾城動魄的人間絕色,就要空付了這茫茫天地間的冷雪戚風。

  楊恒卻道:“急什麽,時間還早!”顧自繼續道:“恒變與不變,妹妹在意嗎?妹妹的變化恒是在意的,從壽宴後至如今,妹妹令恒茫然無措。若大病一場真能改心誌,那妹妹便是從未真正心悅過恒。自上次請婚,被妹妹冷言直拒後,恒反省了,自謂以往對妹妹,卻是多有怠慢,得此結果,無怨。今日幸得妹妹一顧,不複敢望重修舊好,但有一問,想先請妹妹說個實話。”

  “大公子請講。”

  楊恒直勾勾瞧著蘩卿,少頓複無奈的歎笑,帶了酸嘲的道:“從來愛恨隨心,雷厲風行的人,叱吒後宅,令人仰慕。妹妹不是易變之人,可否講個清楚,突然厭了恒,究竟為哪般?是為事而更,還是,其實,為人所變!”

  蘩卿臉色大變,這是在說她變心了?豈不好笑!想笑,卻隻挑了挑眉,對著楊恒調皮的眨眼呲牙,“什麽變不變,大公子還不是突然就變了!”絞著垂髫不好意思的哼哼道:“愛美之心人皆有之,小時候不懂事,以為風月就是俏郎君,還不是要怪大公子長得太俊麽!”

  楊恒似一下被她的直言不諱的癟了嘴,張口結識。

  蘩卿繞著垂髫,眯眼笑問:“韻瑟姐姐還好嗎?代我問候她!”總覺得楊恒哪裏不一樣,想著道:“她的冤屈,一定能雪。不是我哥哥,也不是嘉樹哥哥。請你們一定要相信!”

  “嗬嗬……”楊恒少頃才笑了起來,看著她笑,笑著笑著就收了聲,無聲的聳肩,“原來這樣也可以啊?”又道:“是與不是,不是誰說了算的。事實就是事實。分曉早晚見。”

  蘩卿是為那冬發的火石榴而來的,本無意敘舊,更不宜多待,見他口緊,就要收場離去了,笑嗯了一聲,“石榴花與鐵丹沙合煎可治白發,這個方子並不實的。其實,我就是順腳來告訴你這個的。還有這個,”從袖帶中掏出那個紫金葫蘆,放在桌上,“此物太貴重了,大公子請收回。掉了一塊,要煩勞公子修複一下了。”

  “那石榴花的字條,你看到了才來的吧?”

  這石榴花的字條,說起來有個故往。楊恒這個愛惜儀表的少年,偏偏天生有個少白頭的毛病,前生她曾千方百計,百計千方,隻為治此症。婚後,有次打聽到火石榴花與鐵丹砂合煎效果頗佳,便特特在臥室養了一棵。那年火樹紅花開透了夏秋,直到冬臘月,那樹似乎開上了興頭,異或忘了年月,竟也依舊開了一樹壓枝。

  楊恒十分高興,大冷天的窩在暖烘烘的閣子,盡日不是飲酒彈琴,便是賦詩作畫,高興處還要和聲以酬。看著他那樣開懷,她遠遠看著竟也能開心起來,連陪在他身側的趙玉梅的醋也忘了吃。

  後來,她搬到庵裏住,有一回,也是冬臘之月,雪下的很大,不是今日這般的雪子兒,而是真如鵝毛樣的飛絮,漫天滿地的。她也是難得的高興,好像是收到了李化龍的來信,得知他有小登科之喜?她還和丁香在宿處的門前堆了雪兒。

  前頭的知客僧忽地就送來了一封家書,她以為是哥哥的信兒,高興的打開,卻是楊恒寫得一張字箋。上麵寫的,一樣正是紫金葫蘆裏那張上不二的話。那時,她還曾好生悵然了一回,靜立在菩薩像前默然,直直一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