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三章解開前生厄（三）

  且說蘩卿聽常昆問甄國泰，也不隱瞞，回答道：“四更過了吧要，那會兒他去慈寧宮，可不知道幹什麽。”

  常昆訝異又憤怒，不顧斯文的爆了粗口，“甄國泰膽子夠大的！”想了想又變色道：“皇帝可真這麽寵甄貴妃麽！聽臧師兄那話，甄國泰去慈寧宮還能幹什麽，他這是公辦私事，滅李懷玖的口去了！這麽大事兒皇帝都包庇了？難以置信！沒聽說萬長義被收拾呢！！”

  裴據告萬長義的折子還在她這兒呢，蘩卿淡淡道：“萬長義快了！蘇舜才用不著咱們收拾！他是來打探消息的，就是知道舅舅今兒不在家才來的，他問什麽了吧？要不，就是派人打聽了。”

  “問？沒有啊，”常昆怔了片刻。蘩卿道：“問我的事兒。高遠給我吃的那丸藥肯定是他給的，看看他問什麽，就能判定是誰給他的東西。師兄，皇上整肅宮中的大襠，下一個就是要收拾蘇舜才，司禮監那地方，皇帝馬上就能徹底肅清了。他退到慈寧宮隻是自保的第一步，高遠這尾巴若被人攥住，他就是作死。所以，去看看吧，他來打聽什麽。”

  “好，別急，我馬上去。”常昆顯出了緊張之色，轉身離開，方走到鑲著穿衣鏡的門前時，蘩卿冷不防道：“苗疆的情蠱是千蟲白毒的煉化而成，舅舅有沒有說我這是什麽蠱？癲蠱可沒聽說有活物的。”常昆停下步子，緩緩收回欲推門的手，轉過頭的時候已經滿臉笑，道：“師傅說，癲蠱慣常是用莨菪類植物豢養喂食。附著在人身體裏的卵沒什麽厲害，吃藥打下來就沒事了。我就說瞞不住你，師傅偏偏不信。沒事的了，啊，別亂想。”

  待常昆下了樓，香蘭才敢從旁邊出來。這位常五爺看著笑眯眯的，收拾起人來卻毫不手軟，逼問她出去辦什麽事的時候，用的手段前所未聞，知道她有人罩著，還特意留了話。她自然是不敢說這事的，但就越發思念起惠山，想著他明明就在門口，卻閃閃躲躲的不出來相聚，以為她瞧不見他嗎？想著心裏就是一陣委屈酸楚，定了定才推門進去。

  裏頭的蘩卿卻已經在等著她了，瞧她滿眼憂鬱，想了想，試探的問道：“圓通師傅來拜訪，惠山來了嗎？”香蘭耷拉了腦袋點頭，蘩卿抿嘴一笑，道：“想去見就見見呐！”又問可見到了謝之畫，香蘭道：“見了。我一說您要見她，她高興地很，恨不得立刻就來。”蘩卿道：“那姐姐再跑一趟吧，讓她現在就來。先別叫她那男人知道。”說著就叫香蘭拿了自己的印記，“帶了銀子，拿著這個，給後門守更的婆子，上更前能來嗎？”香蘭想著，欷歔道：“去的時候兩口子正在吵架。那謝秀才看見我，扭頭就跑了，之畫小姐急的垂了半日淚。那秀才賭氣走的，也不知道回去沒有！貧賤夫妻百事哀，之畫小姐到底是嬌生貴養的，真是吃苦了！”

  常昆前腳整頓了香蘭，不想後腳又接到後門來的報，說她偷了小姐的印信，正欲私自出門，現在後門被婆子拉扯住了。他氣的當即便親自將人捆到了後院，原不過備著尊了師傅的話，一頓拾掇，捆了等著夫人來。

  蘩卿昏迷這連天來，頁問虛這幾天正是在收拾家裏的人事。緣故麽，有兩個：其一，自然是和蘩卿一般，都對家裏的人事起了疑心。其二，他想借機一並整頓家裏和青山寺親近的人事。隻是這青山寺的圓通方丈和頁家可是三十年的古交，頁家作為青山寺的大檀越，想與之牽扯清楚絕非易事，首要的，也就隻能先將香蘭等，少數與青山寺關係深密不清的，遠遠打發了事。

  常昆遵照師傅的意思辦事，瞞著蘩卿是自然的。誰想卻就從香蘭身上搜出了蘩卿的貼身信物，他猜到此事不簡單，便打發了其他人下去，欲仔細盤問，剛問了一句：“你們小姐究竟要你幹什麽去？你細細說清楚！”門口卻就有人橫衝直闖的打將了進來，正是惠山。

  卻說這惠山是怎麽回事呢？他奉了圓通的命在頁家周圍等著，欲守著頁問虛一回家，就去廟裏給師傅送信兒。不想他吩咐了看著後門的小徒弟急急忙忙來報，說香蘭姑娘被常五爺親自五花大綁了擰進了後院。他一聽可就著了急，暴性子上來，將豹眼一環瞪，大長腿一踹，鐵臂拳一揮，威風八麵的就闖進了來。眼看著香蘭正被常昆逼問，生以為是這小白臉想乘機占個便宜，為那不軌之事，氣的眼冒金星，二話不說上去就是一通好拳。“以前在我青山寺鬼鬼祟祟也就罷了，早說別落在灑家手中！自打跟著你師傅來了京城，越發高門大戶的成了狗奴才！好你個膽大包天的貨色，敢欺負我們香蘭！香蘭可是有了婆家的，你壞了她名節，她可如何嫁人！”一拳頭一句話，這哪裏是打常昆。

  常昆起初還想解釋誤會，兩句話後也就聽明白了，這武夫就是來撒瘋的，索性也就閉了嘴。

  跟著常昆的小夥計被惠山倆弟子擋著，起初也是一邊解釋，一邊就要救護的。瞧著全不管用，又見香蘭拉著勸，那惠山也不理會，再看常五爺逮空丟來的眼色，可就什麽都明白了。狠狠心，轉身麻溜跑了。隻是呢，他到底沒懂常昆的心思，先去找頁家的看家護院，自然是落了空，因為那頭的好手已經都被打發了事情，根本沒人在。他急的不得，抹頭便忙忙往阿閣報信去了。

  蘩卿正自己一個人呆著打盹，聽到有人闖門，忙忙的跑出來向樓下看，隻見懸山頂的大門口，兩個婆子正和一個小夥計糾纏。那小夥計身上穿的就是百草堂的夥計服，她隻當是前頭又出了什麽了不得的大事，跑下來問了清楚，前後一尋思，哪裏還不明白這是出了什麽事！哎呀一聲，顧不得多的，忙就往那惠山行凶打人的地方奔了去。

  她奔到的時候，後院的暴室門大敞開著，香蘭和惠山等人已經離開，常昆被打暈了趴在地上，嘴角淌血，鼻青臉腫。蘩卿跑的上氣不接下氣，蹲下檢查常昆的傷勢，確定人沒事，都是皮外傷，這才舒了口氣，隻是起身的時候可就晃悠了一下，差點眼黑著又暈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