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章破冰（八）第五節

  李懷玖逃（完）

  “所以呢？”蘩卿蹙眉，“草蛇怕人，尋常難見。王蛇隱秘，更沒人知道。是這意思嗎？”

  “總之，那晚蘇舜才來過後，出現在乾清宮的長蟲，並不是楊曹介搞的鬼。伺候他的貼身侍監是我的人，別的我不敢保證，但在此事上，他做不了假！因為王恭廠的事兒，楊曹介很早就想除掉我的話，這個念頭他也許早就有，蛇的事他卻用不了！姑姑還是不要拿此事來說了。”

  裴據的話雖然篤定，蘩卿還是不敢立即相信，冷笑反問道：“楊曹介想利用李鍥除掉你，拿到你手中和我舅舅的交易憑證。這樣，隻要他和武清侯達成共識，我舅舅一去，他就安穩了。李鍥算計了我爹，這事兒他做的草率了，才被楊曹介利用。這一切證明了楊曹介早知道你養著一條毒蛇。我猜，他八成猜測，那是你用來對付他的！我看不出這有哪裏不對！換句話說，如果楊曹介不知道蛇的事兒，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麽嗎？”

  正說著，突地靳前咣當一聲推開一條縫，隔門遞進來一句：“髦！幹活了！”話落，人已匆匆離去。

  曹髦與曾廣賢對視一眼，追著往外走，邊揚聲問：“怎麽了？蛇窩找到，還有啥事？”

  曾廣賢跟到門邊，大開門望著外邊，蘩卿也抻脖瞭出去，隻見操場上一陣雜遝的腳步聲，幾十個紅衣的身影四麵八方集合到一起，有人在草場中間不停的喊著“列隊！列隊！”“走，走……”

  靳前的聲音隱約說了一句：“李懷玖找不到了，那廝他媽的憑空消失了！邪門不邪門！”

  “啊……×！十六門圍這麽緊，他跑哪兒去啊！不是有人盯著呢嗎！幹他媽什麽吃的！”

  “×！誰嘰霸說不是呢！”

  ……

  李懷玖跑了！李懷玖居然跑了！蘩卿的腦中不停的轉動著，文書房的管事公公，天黑前需親自安排負責記錄皇帝日常的人員。還是禮儀房的管事，身邊時刻有人跟著，他能分身不成？在大家眼皮子底下玩失蹤？這不容易啊！

  思忖著，轉頭看看顯然也沒回過神的裴拒，冷笑道：“李懷玖跑了！聽到了嗎？你出事，他自己溜了！嘿嘿……”

  裴拒神情閃爍，張了張嘴，片刻道：“李懷玖跑就跑了！沒什麽大不了！”垂頭片刻，複抬頭，道：“姑姑這麽推導出楊曹介知道裏草場有蛇根本就是胡扯。他知道有蛇，是你這推導成立的前提才對！你在猜，沈姑姑！你在詐我！別費心了！你發現不了什麽！”

  被點破了意圖，蘩卿難免訕訕，卻笑了笑，因為，隻要裴據開口，就必然會露出線索。現在，得知托付自己養蛇的李懷玖跑了，裴拒並未先出該有的慌張，甚至可以說，他還十分鎮定！這越發肯定了她關於李懷玖不一定就是養蛇人的推測。此事既然存疑，而裴據又如此肯定楊曹介不知道裏草場有蛇的事兒，那麽，如果他確是沒有撒謊——顯然，蘩卿暫時還看不出他有撒謊的必要。

  那麽，除了可以證明暗鬼果然不是一個人外，還有兩點毫無疑問：

  一，楊曹介被利用了！

  有人看透了他的現狀，看破了的心理，因此利用甄貴妃出手教訓自己來搞了這麽一出。楊曹介今晚所做的一切，都是有人在背後出主意。

  這人，早就盯著禦馬監了！而他的目的之一，一定是要拿下禦馬監

  掌印。觀其誌知其人。此人是誰，大致的方向不外於那三四十位大襠的圈兒。而再以武清侯未中心，向著於他利弊最大的正反方向一劃拉，如此再劃去多餘的人，這人的範圍就很小了：蘇舜才？李鴻英？萬長義？不外幾人和他們周圍的大襠！

  二，楊曹介擔憂的也許隻有私售王恭廠軍火一事，但是，裴據，現在，此刻，他心中鐵定還在為另外一件事擔驚受怕！這件事，一定和養蛇人與養蛇的目的有關！而這件事他不敢說，甚至連相關猜測都不能宣之於口，其原因也無非兩個：要麽，因為這件事很大，要麽，就是因為辦這件事的人本身地位很高。這兩個原因稍露其一，哪怕一絲一毫，都隻能加速他的死，毫無餘地。隻要能活，有一絲機會，誰願意死呢？

  兩點結論合起來看，如果算計楊曹介的就是養蛇人，那麽，毫無疑

  問，此人一定不是蘇舜才。排除了他，範圍就更不大了。駱思恭圈定了陳希，可是這人是誰，她完全不知道。

  ——總之，目標的方向差不多就此確定，是翊坤宮這邊的人無疑。這樣一來，不算商業利益的話，目的也很明確：太子之位。

  那麽，難道，養那條蛇的最初的目的是——太子？

  這……！

  可是，蘩卿倏地轉頭看裴據，張口想要把想到的幾個名字問問裴拒，下一瞬，卻突然臉色大變！怎麽轉來轉去，又回到了起點呢？

  是啊！這就不對了！如果暗鬼是樊家的人，是有間諜嫌疑的境外組織，如果他和景王遼王有關，那麽，他的目標怎麽會是太子之位呢？

  還是，這根本就是有人精心設計的一個迷宮，一個迷魂陣，讓他們：李太後、皇帝、駱思恭，舅舅，乃至甄貴妃和甄家人，都在這個迷宮裏轉圈圈？！

  這人太可怕了——李懷玖一跑，沒人知道他是誰了！所有的證據轉來轉去，都回到原點，而他，站在這個局麵之外，安然自顧。

  可笑了，他們這些被困在他設計的局中的人，才剛剛看到收局的影子，他已經提前摘清出局。這一局，他就這麽提前贏了？！

  問題在哪兒呢？哪個環節出了問題？

  蘩卿焦躁起來，最可氣的是，還有一個問題呢，這人個或李懷玖放在他們頁家的“內應”是誰，她還一絲頭緒也沒有！找不出他，下一局，她也得輸啊！

  “裴拒！”蘩卿眼睛瓦亮，定定的看著裴拒，讓他禁不住有點膽怯起來，“哼哼！”好在還有一點，稍稍可以安慰了一下沮喪的心，“哈！發現不了什麽？話可別說這麽早！要我看，養蛇的那個人，也很好猜，平常公公和誰交好，和誰走得近，總有人知道。公公不說沒關係，你身邊的人總有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