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章破冰（五）

  將計就計四（第十節）

  掀開啟祥宮夜變的真相（十）

  頁問虛嗬嗬兩聲，沒說話。皇帝和駱思恭對視一眼，負了手道：“黃帝內經有雲：‘毫針者，尖如蚊虻喙，靜以徐往，微以久留之而養，以取痛痹。’如此細的針打製已經需要高超的工藝技術，想要如此針一般得以存儲汁液，則要在這種細度的基礎上，中間鍛空。這是極精湛的工藝，絕非尋常工匠所能製作的。民間要找出這樣一位匠人，怕不容易，但宮裏麽……駱卿，現在你就吩咐下去，將銀作局一等的工匠全部招來問話。朕準你在宮中便宜行事的權力。”

  “微臣遵旨！”駱思恭下去安排人與頁問虛做這兩件事，不提。

  再說駱思恭安排完了事務，自己徑自回到文華殿的禦書房。

  在殿外朝秋銑使了個眼色，秋銑告訴他：“蘩卿姑娘還在地上跪著，皇上正坐在禦案後，問她一些話。雜家送水進去的時候，聽了一耳朵，仿佛是在說謝家大火當日的前前後後。皇上似乎十分關心那個謝嘉林的！”

  駱思恭心說，好麽，有可能是他兒子，他能不問麽！“多謝了！”

  他請旨進來的時候，皇上正問到頁問虛和謝昌雄認出劉惠的那一節，蘩卿說到劉惠發瘋時候的事兒，皇帝聽得有些怔忡，張嘴還想問什麽，瞧一眼跪下行禮的駱思恭，“土蛇怎麽抓？費事嗎？”

  “頁太醫吩咐去頁家取一樣什麽粉，說那個就慣用。六部大街轉頭，很快就能來。不費事。”

  蘩卿道：“蛇冬眠之前要蛻皮。蛇一年換兩次衣服，十一、二月冬眠前換上厚衣服，三四月份複蘇前，再換上薄的。母蛇會把自己蛻的來的皮吃掉，但那扁頭風是公蛇，十有八九是不吃皮的！扁頭風的蛇皮可是好東西！那廝一定會留著用，緹帥可以派人找找這蛇皮。”

  “好線索！”

  皇帝不在意兩人的話，臉上的神色十分耐人尋味，“頁家有藥能招蛇？”

  “是啊！”蘩卿心裏嗬嗬，麵上一絲不顯，“還能招老鼠蟑螂，因為它是那些東西喜歡的味道，但它們吃了就玩完兒！這叫美食計！”

  皇帝滿眼懷疑地瞧了眼她，見她眉眼幹淨，這才一轉眼珠，瞧著蘩卿意味不明的一笑，“朕上次聽過高成的話後，就想問你一件事，你是如何知道劉惠除了高成和謝林外，另有個奸夫的？”

  皇帝的話音不高，聽著十分隨意，隻是雙眼噴著兩團烈火，盯著蘩卿的麵上，像要灼出兩個窟窿才罷休，駱思恭垂手侍立一旁，不敢說話，心裏暗暗替蘩卿擔憂——這可不是隨便說說能了的事兒！

  “奴婢，”蘩卿紅了臉，囁嚅的道：“奴婢是猜的！”

  “猜猜猜！世上的事兒都能靠猜測的話，朕這個皇帝豈不是誰都能當了！說！”

  皇帝犯了怒，蘩卿隻得實話實說，“劉惠的皮膚受過傷，塗了我舅舅的芙蓉百花玉容膏才好的。那個藥吧，滋養皮膚，其實是好藥。因為裏麵有許多難得之物，傷天損的，我舅舅怕別人以此為借口，傷天害理的，於是就故意放出風，說那個藥不能常用。後來謝二夫人也不知道從哪裏知道的，就是我舅舅說的不對。先是高價賣藥，後來就讓謝昌雄出麵，要買方子，和我舅舅合作製造這種藥。我舅舅就想了個折中的法子，一些能用其他東西替代的，就改了。不能替代的，就不告訴他。反正效果不好，沒人買，自然他們也就死心了。誰知道那劉惠真的辦法好多，也不知道怎麽就一直在用的。我舅舅說，起先都是外用，當做潤膚之物。雖說造價高，我舅舅覺得反正也不花自己的銀子，也就隨他們去了，沒再過問。可哪裏知道，她怎麽就服用了呢！說起來都是蹊蹺，也不知道是誰告訴她，那藥可以服用的！”

  “朕知道她後來在服用一種叫百花玉容的滋養物，那藥丸子是紅色的，很香，朕吃過一些，服用後精神百倍，神采飛揚。確實不錯。為什麽你舅舅說不能吃？你知道嗎？”

  “奴婢知道。因為那藥裏有芙蓉花。那東西長時間服用會成癮的，傷骨腎還有頭腦。我舅舅說，這事上的東西都是物極必反的，過分好的藥物，必然有過分傷的一麵。果然就讓我舅舅說中了，劉惠後來就得了枯老病。那是過分服食那藥的副作用了！那天謝家大火後，我問我舅舅，劉惠怎麽能變成那樣子！她才不到三十歲的年紀啊！我舅舅說，人的身體就像這天地間的其他生命一樣，生有時，長有日，老而老，衰而衰，死則死。都是有時有度的。劉惠過度追求美麗，過度消耗了皮膚的生命，所以它先一步衰老了！過度追求美麗也是一種病！劉惠太看重外貌了！”

  “有理！”皇帝顯得思緒頗深的點頭，“可，這跟她有奸夫有什麽關係？”

  “因為，我舅舅說，他聽說，謝昌雄找了個嶗山道士配得服用的藥物。我呢，是好奇偷聽的哈！我舅舅不讓我知道的！我聽我舅舅講給我外婆，他們娘倆嘀嘀咕咕的，大約得意思，卻是說，那口服的白花玉容，需要先製作成散，服用前合以男女之精調和，做成丸子或佐以食物中，然後再服用！”

  皇上在聽到茅山道士四個字時，臉色就陰沉了，蹙眉道：“男女之精是什麽？和世宗皇帝服用的那個東西一般？難道是——天，天葵？”

  蘩卿不知道天葵是什麽，還以為是葵水，一時也不知道該怎麽講明白，就低低念經書道：“《藥經》有雲：營養之淬，化而為精，存於命門。精血一體之物。人以心氣聚而化生，什麽心生什麽體。男生陽，女潤陰，人體榮枯發散，全由它為本。是以男子精不聚則氣必散。女子精不生則體老身衰，蓋精血便是精靈之先……”

  “住嘴！”皇帝一聽就明白了，“果然如此！當年世宗皇帝養了那麽多年輕女子，那是容易的！可一個後宮妃子，……皇宮大內，那種東西哪裏那麽現成有的！所以，劉惠——她原來一直背著朕私通外男！賤人！惡心的賤人！”皇帝蹦起老高，在地上陀螺一般轉摩摩，他覺得胸口堵得一團火，讓他又惡心又憤怒，伸手一下子掃翻了禦案上的所有東西，嘩啦啦的聲音響的蘩卿肝兒都顫了一下，“這個人是誰！誰！！朕一定要找出來，將他碎屍萬段！碎屍萬段！！朕要滅他九族！”

  “皇上您別這樣，氣大傷身，不值當的啊！”蘩卿道：“這種事兒高成是不知道的，但奴婢當時說的時候，他算是默認了。可見也是有耳聞的。謝林就是一點都不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