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章破冰（五）將計就計三（第四節）

  卻說頁問虛一麵因為沈存知的毒焦心一片，卻不願在妹妹麵前露出無措和沮喪，另一麵，還擔心著在阿閣裏的蘩卿。因借了個便，帶著臧棣和羅成，師徒三人出門入門，往前院書房裏間來說話。

  一進門先問：“阿蘩怎麽樣？”

  “芍藥說，小師妹倒是有覺。隻是方才又愣住一回，芍藥掐著人中，說足足得有兩個羅預的功夫回不來。徒弟膽小兒，就…進去瞧了一眼，”羅成聲音不大，眼瞧著頁問虛卻黑珠子晶亮，說到這兒停下，麵有愧色。

  頁問虛瞧瞧他，隻問：“如何？”

  羅成略一躬身，繼續道：“我瞧著，師妹神色憔悴，眯眼兒瞧了我一下，卻不像有記憶的樣子……她，不認識我了……”

  臧棣道：“師傅，這是跟那兩次一樣！”

  頁問虛思腹著片刻，低低語道：“李老前輩若在就好了！這節骨眼上，哪兒找人去呢？……羅成，你是想說什麽吧？”

  “師傅明鑒！徒弟頭一回見師妹犯病的模樣，想起了一個事兒。”

  “什麽？”

  “這一宿，師妹似乎瘦了兩圈似的。眼皮黑晶晶的。雖說紮了一剪刀也是失血，蛇毒有餘也是傷氣。但這麽拿人的速度，也太快了些！……”羅成說著，停了停，眼看著頁問虛問：“師傅，您還記得徒弟去年替您進京收賬回去後，跟您提過，曾認識了一個道士的事兒嗎？”

  頁問虛微微一愣，“嗯？好像有這碼事。跟你師妹的病，有什麽關係嗎？”……

  “嗨！”羅成道，“頭兩天那道士來看徒弟，約了一起在對麵的小館子喝酒，話癆起來的時候，他說起了一個事兒。說先他的師傅曾告訴過他，他們祖師爺呂道長，曾救過一個得過邪病的小姐！徒弟怎麽聽著，和師妹這病有幾分神似……”

  “你小子！”話沒說完，便被臧棣狠狠扇了一腦勺，“瞎說什麽呢！你才中邪呢！”

  頁問虛清冷的笑笑，“姓呂的道長？你認識的那道士是神樂觀的？”

  “正是！是神樂觀清字輩的一個小弟子。”

  “淩、虛、玄、清，果然是小字輩。”頁問虛眯了眯眼，對二人道：“如今神樂觀的觀主淩霄子老道，就是姓呂，俗家叫呂調，是太醫院祝由科的禦醫！說吧，那小道士說了什麽？”

  臧棣方才聽過福伯稟報的，恍然明白了什麽，就冷哼一聲，不說話了。

  羅成有點兒莫名其妙，瞧了瞧臧棣，又瞧瞧師傅，道：“說湖北某地曾有個地主家的小姐，小時候得了一種邪祟的病。一犯病就撲倒，有時候胡說八道的，不認識人。醒了跟好人一樣，什麽都不記得。隻是犯病一回人黑沉一回。鬼神之說起初他們家人也是不信的！爹媽先是到處求醫問藥，有的說夢遊症，有的說天生如此，但總是藥吃了不少，卻不見好。

  後來，有個遊玩的嶗山道士走方路過，財主就重金請了來。道士給算了，說這卻是邪祟作怪，但他治不了，得去京城找呂道士。那地主信了，就照著話來找他們祖師爺。呂道士不遠萬裏去了一趟荊州。原來，那家小姐是陰年陰月陰時刻出生的純陰之人，天生少一魂。一次入林中遊玩兒，踩了夜遊神附身，以至於得了怪病。”

  “後來怎麽治的？安神嗎？”頁問虛聽著，心裏隱隱有些摸到了門道，問的認真了起來。

  羅成道：“是！是給畫了符水，安了神主。”

  “好了嗎？”

  “那小道士說，打那兒後，還真就好了十幾年。期間有兩次鬼附身，一貼符水，立刻就好了！後來還嫁人生子，好人兒樣兒的活到三十幾歲呢！”

  “三十幾歲？後來是怎麽死的？”

  “說後來那次犯病，就厲害極了！癲狂大作，不等呂道士到，人就沒了。”

  “哦？”頁問虛皺眉沉默良久，眼底閃過一絲陰鶩，抬頭露出個似笑非笑的表情，做隨意的擺了擺手，“得了！依我看，這呂道士道法高不高不知道，買賣做的頗有些章法！”

  “啊？”羅成本想說幾句不如請道士看看的話，瞧著師傅神幽變色的，再看看臧棣皺眉直撇嘴，也就不願意再張嘴多說了。

  “這事兒我知道了！你有心了。現在我還不能將阿蘩的病教給你們知道，一來，她這病很麻煩，我也頭緒不清。二來，如今最要緊的不是她。”

  臧棣忖度著師傅的神色，跟著轉了話題，“我就說，小師妹這個倒不急於一時。存知這個才要緊。師傅，您說，是不是謝家？”

  “現在還不能排除謝家人動手腳的可能，”頁問虛點頭，“畢竟謝家大難，還有僥幸沒有入獄的。”

  羅成道：“您是說謝二夫人？”

  頁問虛冷笑點頭，“等等看吧，解藥配了兩種試過了，都不對。這幾天你們倆多辛苦些，這事兒不能假手。”

  “等不是辦法呢師傅！存知難受不說，快考試了！”停了下，臧棣才又道：“師傅，您說會不會是有人不想讓他考中，所以陷害他呀！君子懷璧其罪。”

  “師兄是說……沈存恕少爺？”

  “不能嗎？”臧棣冷哼，“他那天可去了謝家的！駱緹帥都特意囑咐要他跟著師傅了，他到處瞎轉悠！我去的時候，聽見那個曹校尉找師傅問他，他說不知道。那人好幾句懟他，老大不客氣。我聽著好解氣！”

  “可是，他哪來的這麽毒辣的東西！”

  “走吧，”頁問虛打斷倆人的話，“羅成，我們回去看看。臧棣你留這兒。別跟那娘倆說什麽。特別是存知的事兒。對了，先別跟阿蘩提她哥哥的病。你們可說了？”

  “哦，沒有，沒有！”臧棣這才趕忙交代，說了講給羅成轉達時候念的方子。

  頁問虛聽他將解毒的隻說了甘草，鬱金、冰片、仙鶴草，葛根、防風，升麻幾味，至於雄黃並朱砂、麝香、大解，還有白礬等都避過不提，便看一眼羅成。

  羅成也點了點頭，“師兄一說我就省得了，保證沒露。師傅放心。”

  頁問虛這才淡淡嗯了一聲，“這事兒我們三個知道就好，先別說出去。”

  臧棣沉了一下，還是問道：“師傅，您別怪徒弟多嘴，這事兒瞞總是瞞不住的呀！”

  “我知道。總是等到下毒的人露出狐狸尾巴，再說也不遲。”頁問虛說話這會兒，掂掇著已經有了成算，“現在知道存知中毒詳情的，除了下毒的人，沈放是一個。凶手若為要命，分量足一些就夠了。捏著解藥，應該是有所圖。”

  臧棣一向隻做不問，聽師傅這麽說，就沒話了。羅成卻轉個彎兒就明白了，師傅這是已經有了懷疑的對象，並且，自認為八九不離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