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九章破冰之局（三）深談與坦白（下）

  頁問虛沒懂蘩卿的話意，“什麽意思？”

  “三生石太小，能有資格在上麵刻個癡心的，都是經曆的起千百年磨難的百煉金剛。愛情本非凡間物，所以多都是利益糾纏著糾纏著，最初那點懵懂的情分也就散了！所以最慈悲的是黑麵的閻羅，最看得透的是孟婆。他們知道世間多虛偽，遺忘正是救贖。忘川河孟婆湯，那才是聖水，是條明路。”停了下，蘩卿又道：“舅舅，否則方校尉怎地能舍得和王家生分呢？您說是不是？”

  頁問虛蹙了眉，垂瞼細想，足足兩個羅預才罵了句：“一個奶娃娃知道什麽！”就不再說方明了，瞧著她好整以暇，“打岔到此為止，一件一件事兒挨著說，頭一件先說清楚方才的，你想幹什麽？”

  “您都聽明白了不是！”

  “我是叫你說！”

  “哦。我覺得我爹一定是受了人攛掇的，怕那人見勢不妙跑了，故而先托付曾校尉盯著昨晚和我爹一起喝酒的人。”

  “嗯。”

  “還托了曾校尉打聽宮裏的情況。您想，我祖父他們哪裏去打聽這些呢？”

  “這事兒我已經吩咐香蘭去了。還有！”

  “舅舅真厲害！”

  “別扯淡！”

  “好好！我覺得啊，我覺得這事兒九成九是甄貴妃所為。所以，還請曾校尉盯著甄家的出入了！”

  頁問虛皺了眉，片刻問蘩卿：“還有呢？”

  “沒，沒啦啊！哦，我不是裝暈，就是覺得，既然有人這麽想我出事，不如將計就計，看看他們得逞後要做什麽，以便應對。舅舅，我覺得，今兒這事兒小小不言不假，卻輕易完不了的！”

  頁問虛聽著，所有所思。

  “甄貴妃雖頭腦簡單，但甄家可有精明人。”

  頁問虛沉吟了好一會兒，才道：“這也罷了！總是要看看再說吧！還有呢？”

  “還有？”蘩卿不想說，“就沒啦？”

  “你這丫頭還想糊弄我！我看你是欠揍！我告訴你，我今兒可憋著一肚子火兒呢！這話是真的。沒逗你玩！”

  蘩卿有點兒慫，囁嚅道：“您說什麽呢？我叫曾校尉傳話給表叔，這交代過啦啊！”

  “我再問一遍：你究竟想幹什麽！”頁問虛看著蘩卿，刻意將語速放的很慢，“我可以一針叫你睡一天，替你瞞過你哥哥。若抗拒不說，我也可以讓你睡五天！絕不是嚇唬你！嗯？”

  “別介！”蘩卿這下是真害怕了，好多事兒呢，她睡了可怎麽辦！“好好好！我說！”氣鼓鼓的呲牙變臉兒，“以大欺小！總有一天您會落到我手裏的！哼！”

  “少廢話！你老子我怕你啊，快說！”

  “哼！說就說！”蘩卿想了想，“那您說，挑唆我爹的那人，他究竟有沒有在昨晚和我爹一起的人中呢？”

  頁問虛想了片刻，“直說吧，你怎麽想？”

  “舅舅！您這人真沒趣兒！”蘩卿抱怨一聲，隨後才道：“現在看來，後來加入賭錢的那幾人可以暫且不管。目標先鎖定和我爹一並吃酒的那三個友人身上。大家都是彼此熟悉的，那麽，這人當著大家的麵，若太明目張膽，又瞞得過誰，他以後要如何做人？所以，要麽，那人並不在昨晚喝酒的人中間，要麽，做下這事兒的就並非隻有一個人！”

  “你是說，你懷疑，沈修平去喝酒之前便已經受了挑唆，酒桌上又有人煽風點火，所以才失控了？”

  蘩卿點頭，“這人對我爹的心底事和心性習慣了如指掌，必定是身邊的人無疑。我爹去之前在和府裏的人對賬，見得都是親近的人。”

  “嗯。有理。”頁問虛敲著扶手，想著道：“沈修平這人雖然性情豪爽，但久在江湖，防人之心還是很有的。跟外麵的朋友講心底事就是犯蠢，這個道理他該懂。”

  “身邊的，親近的，了解的，家裏的。”

  “沈家對賬的人……”

  “就是我祖父、我二叔，和我大伯母幾人了。”

  “你爹身邊的人呢？”頁問虛搖頭，“伺候你爹的人呢？通房侍女，小廝常隨，說起來，那幾個和你爹才最親近了。還有賬房先生呢？沈家的賬房有四個呢，都是老人！”

  “鳥無頭不飛，您覺得沒人撐腰，那些人敢嗎？”

  “可是，若你爹早就受了挑唆，憋在心裏，他不可能一晚上喝酒帶醉都不露出破綻。我倒覺得，照他的性子，該先不顧一切打上門找你娘直接說話才對！而且，沈放不會，沈修年麽，……哎呀，你爹出點兒岔子，他們一家人能得到什麽好處！依我看，還是沈修平那幾個朋友更有問題！人心隔肚皮，隻怕有人早就對沈修平心有不滿了！”

  蘩卿覺得頁問虛說的也蠻有理，“也對。可是，舅舅！您別忘了，那人還能知道宮車出入的準確時間呢！放我出宮休養的聖旨昨晚閉宮門前才發出的，我爹的朋友哪裏那麽靈通的消息？——啊，您是說，甄家人直接找我爹的朋友？”

  “不可能嗎？”

  “這樣說，”蘩卿想著道，“還真得算一個可能！除此之外，我是說萬一，萬一要就是家裏人呢，你猜猜誰的可能性比較大？”

  頁問虛沉吟了一下，“張氏！她女兒在甄家還算得寵。甄貴妃若要出氣，總是拿捏她更方便。張氏為了女兒，一定會做的。而且申家最近也不太平，張家既腳踏兩條船，少不得也是要為自己考慮一下。”

  蘩卿想了想，“我二嬸不管家，要知道我爹的朋友，隻能靠我二叔。可我二叔麽，舅舅，他們到底是親兄弟。而且我二叔膽小，我哥和永年伯家才相過親，這個時候，他不會。”

  “那你是認為，是楊氏？”頁問虛冷冷地盯著一個地方，片刻，又陰鶩的加了一句：“你懷疑的是楊承禮？！”

  “嗯，楊氏。她和蔣氏要好。”

  頁問虛沉了片刻，他大概已經知道蘩卿想幹什麽了，“你在楊家憋著的那口氣可不是那麽好出的！蔣氏雖然一直想讓你嫁給楊恒，但楊家正因為張棟的死被告，這時候生事，總是他們理短，所以，不會有人相信是他們所為！”

  蘩卿在心裏掂了個個才懂了頁問虛的意思，原來舅舅是以為她想折騰事兒替自己出氣？這個麽……她邊玩著垂髫，歪頭邊想邊道，“總是要弄清楚究竟是誰，還得繼續往下看了！甄家咱們夠不著的！這事兒查清之後，至少能和這些礙眼的人劃清界限！”萬一再把楊承錚的死弄個水落石出，就是大收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