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四章青梅的古意（上）

  至酉初時分，整個京城都知道了申萬年侄外孫張棟被殺的事兒沒有審出結果，皇帝為此發了怒。

  駱思恭辭了大理寺少卿明道，徑直去了乾清宮倒座，供侍衛暫時交接休息的地方。

  今晚錦衣衛輪守乾清宮南側三門。他要在這裏等著，一會兒撤崗交接，好領著人進去巡查，並閉門派崗等事。

  曹髦在東夾牆這頭呆一天了，見駱思恭進來，趕忙起身，剛叫出聲“哥”，方明後腳追著駱思恭進了來，一拍他肩膀，笑道：“駱緹帥！走的真快，追你半天了！”駱思恭微微一驚，笑了，打量著方明的一雙長腿，“好輕功！貴人不踏賤地，說吧，什麽事？”

  在這旮遝閑待著各路侍衛，先以為是查崗，隨後見三人情狀，早個個乖覺的麻溜撲棱而去。

  方明嘿嘿笑，又向曹髦點點頭，互相做了招呼。眼掃著人走完了，才附耳駱思恭，低低的說了一番話。

  “有這事？”駱思恭聽畢，蹙了蹙眉，與曹髦對視一眼，曹髦道：“這事兒找維清！在這兒呆了一天兒的都不行。”駱思恭也是這麽想的，遂吩咐了門口的侍衛去東廠叫人。方明匆匆說了聲：“我去盯著看看露麵沒！”轉走出去不提。

  屋裏人都走盡了，駱思恭這才問曹髦這邊的情況，“怎麽樣這一天？”

  曹髦回道：“今兒人不少。路過的人多，議論的也不少。下午有製衣監和司設上的人往來幾次，坤寧宮和延禧宮的人都來過幾次問詢。沒有發現異常情況。”

  “這兒距離還是有點遠。過去轉了嗎？”

  “過去幾次。”

  “嗯。”駱思恭的臉色嚴肅了些，“這麽沉得住氣！”

  曹髦覺得他可能有點兒失望，下意識勸慰道：“總是大難來時各自飛是人之常情呐，想那謝林的人都死了，他就算有手下，也不會傻不拉幾上趕著送死。也是好事啊，等沈姑娘醒了大家都能鬆口氣了！”

  駱思恭聽著就一笑，道：“行！那你回去吧！辛苦了！吃個飯，休息休息。嗯，暴室那兒還得你盯著。一會兒過去，讓他們也都去吃吃飯什麽的。”謝林死亡的現場有他們的人看著，曹髦等會兒得去接班。

  “吖？”曹髦挑眉，他是追緝偵查上的啊，哪幹得了這個！“立明呢？下午那會兒還見在這兒了。靳前忙麽？”

  楊立明和靳前都是現場偵勘的好手。駱思恭對靳前還是差著一層意思，畢竟處的時間短，隻道：“今兒立明另有事，你替他一宿吧。是有別的事嗎？不行的話……我想想啊，”

  “沒事，沒事！我行！”曹髦就知道了，應一聲出去了。

  換崗的時間還沒到，駱思恭撩衣袍往曹髦方才的座位上一坐，這個位置視線最佳，能清楚看到整個乾清宮廣場的各個角落。

  廣場上來來往往的太監宮人依舊不少。

  祀孔處有五六個太監在雜辦。各處大海處都各有四五人在添水放柴。

  東廡房那邊，最北端是女官辦事所，現在已經閉燈落鎖。禦醫執勤殿已經有人出入了，看背影是邱正剛進去了，後麵那個應該是李曉忠。

  自鳴處三間值夜的宮人太監正在清理皇帝日間的便溺汙穢，打了清水進去清洗。

  禦茶坊一向出入人等無算，這會兒，那個正提了個大銅壺出來的是曾廣賢？手裏還拎著大食盒，這小子，慣是不客氣！

  西邊廡房更熱鬧。

  南頭敬事房該到了上值換班時間了。有七八個出來往月華門這邊走，這是往內奏事處準備晚班的。

  再往北一路，內批本處三間倒是閉門了。不過，依照皇帝方才的樣子，隻怕餘有今兒晚上得在這兒過夜？刑部侍郎餘有……

  過去是懋勤殿六間，今晚應該有大小宮人太監執勤的五人。倒是無礙，都是秋銑的人。

  旁邊的三間空房子靠著蘩卿現住的三間房，他和秋銑打過招呼，先將端凝殿擱不下的東西往哪兒放放。現在閉著門，想是早辦好了？

  這麽多人，個個盯緊查清底細絕對不可能，隻能甕中捉鱉，幹等著了——他心中有點兒火燎的焦慮，說不上是失望，還是擔憂，或者慶幸？也說不清是希望快點發生，還是幹脆不發生？總之，一天都沒動靜了，這跟他想的不一樣。

  總以為至少傍下午總能有點蹊蹺出來，也算是個線索，便於整體判斷分析。但到現在都風平浪靜。這隻能證明，對手比意料的還要狡猾難纏，或者，就是強大。

  剛想到這兒，曾廣賢撩起了門簾，頭還半扭著看外麵，“維清和髦哥什麽時候和方大個子那麽好了？”

  “李世子過來了？這麽快？”

  “嗯。擱哪兒說話呢。我瞧著方明樣子是有事，拉著李化龍走了！”曾廣賢說著話，將手中的大銅壺和食盒往桌子上一擱，隨手取了個茶杯涮涮，倒出來的卻是熱羊奶，遞了一杯給駱思恭。

  駱思恭隨口解釋道：“方明說昨晚看到個可疑的太監，本來跟丟了。誰想下午又碰上了，宮裏道多，叫個偵蹤的跟著堵堵。”

  “你們都這麽熟了？多咱的事啊？”

  “就上次，在楊承禮家抓蔣家那個小廝，不是告訴過你麽，方明幫了咱們一把。我和曹髦為這事兒請過他酒，維清也去了。”

  “嘿，怎麽不叫我呀，我早就像交那黑大個兒了！”曾廣賢樣子很懊惱，責怪他們不夠意思。手裏又將剩下的羊奶倒了足足十五六杯，喊了外麵冷風地兒的侍衛進來，一一分了。眾人謝著散了，駱思恭才問：“你有事那天。下回吧。禦茶房那邊情況怎麽樣今兒？”

  “散了不少點心。能領的都來了，沒什麽情況。”曾廣賢將大食盒打開，裏麵都是各色糕點，“晚飯就它們了！”嬉笑著往駱思恭側邊坐了下來。

  駱思恭覷著有一盤兒點心長得像昨晚在頁家吃過的，就粘起一塊來放到了嘴中，“差點兒意思！禦膳房大師傅換了？”

  “是哥你上火啦！”曾廣賢道，但他和曹髦想的不一樣，“您也別著急。我覺得啊，對方若想動手，總得挨到後半夜。”

  “怎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