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三章粉墨（二）

  甄國泰的吩咐完畢，“是！”焦師爺應了，忙便從旁邊堆積如山的一摞紙下翻出一份，翻過背麵，刷刷點點寫了兩行，一並放在甄國泰手邊。“至於申首輔，這個麽，老朽還得看看才能講！主子別著急。”

  甄國泰本也是隨便問的，點點頭。叫了小廝進來，將兩份折子並楊恒的帖子都遞給他，吩咐道：“現在，立刻，馬上。一份送到吏部侍郎趙文臣家裏。一份送到吏科給事中周泰家裏。另外。再去蔣家等其他幾家，都說一聲。就說，折子已經遞上去了。叫他們做好準備。帖子呢，你親自送給楊恒公子手上。客氣點兒！頭兩家的打賞不許要！楊恒的就隨你，給多少拿多少！”

  “嘿嘿，”小廝高興的笑，“好咧！”

  “另外，”焦師爺插話道：“主子阮家那裏也得好好交代一番。順天府的判決今兒就下來，老朽建議啊，最好讓他們今天一拿到判決書，就提起上訴。”說著，指了指甄國泰手邊的另一張紙，“狀子老朽已經寫好了。”

  甄國泰挑眉展開看了看，笑了，“好！就這麽辦！”一並遞給小廝，“焦師爺的話聽到了嗎？給阮家送過去。多餘的話不要說，阮家人要哭要問，你就讓他們回府找夫人！”

  “是嘞，爺！”小廝應聲辦事去了，甄國泰哈哈笑道：“哼哼！申禦成那小子，自己的屁股都擦不幹淨的，敢給王家當馬前卒！沈存知是老子要搞定的人，既然他敢壞了老子的事兒，老子就讓他嚐嚐過堂的滋味！”

  “吆！”甄國泰和師爺說阮文的話並不避諱萬長義，他就仔細的聽了半晌，開口道：“阮文那案子，判下來啦？就怎麽樣啊？那沈解元開春兒還能考嗎？”

  甄國泰沒接這話，轉問起了昨日欽安殿的事。看來是阮文敗訴了，這萬長義就放心了，心裏看笑話樂，態度卻惡劣了起來，憤慨的罵咧咧道：“真他媽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別多。誰能知道謝林那個王八犢子，是他媽個楔子！”楔子是太監行的黑話，意思是對方的奸細。

  “你還說高成呢！”甄國泰被萬長義的話氣到了，冷冷道，“直到現在你都還沒弄清楚高成都黑了你什麽！你他媽真夠廢物的！你再算算，現在咱們損失多少！別的不提，光銀子，你算算，去年，賭場並賣貨各分了5萬多兩銀子。”賣貨，指的是私賣宮中物品和禦膳，禦茶等收入。

  “嗨呀……別老銀子銀子的！……”萬長義長的很高大，言談卻覷眉鎖眼兒的。甄國泰這麽一說，他就有點兒沒詞兒了，吞吞吐吐地樣子更顯得猥瑣，“他，不是高成那小子忒賊了……麽！他……”

  “行，別提他了！李炳順怎麽回事？”甄國泰很不耐煩的打斷他。

  “李炳順說喝了毒藥自盡了。”萬長義說著，把昨晚發生的事簡要說了一遍，“李炳順這事兒，我的人也不清楚。都是大概。國舅，最好再打聽打聽。不過，可快點兒，貴妃娘娘說了，她等著回話呢！”

  焦師爺聽到李炳順死也很意外，“這個……”和甄國泰對視一眼，這是要再議的意思。

  “又是你不知道，”甄國泰很不滿萬長義的態度，他媽的一個閹人，整日趾高氣揚，仗著知道的事兒多，從來不把他放在眼裏。可一到關鍵時刻就掉鏈子，“萬海你總熟悉吧？送他那個女人的時候，你是怎麽跟我保證的？現在呢？出了事，那女人的問題，你知道不知道？！”

  “這……可說呢！”提這事兒，萬長義顯得更冤了，“要我說怪呢！萬海一向最膽兒大一個人。他連皇帝的選侍都敢玩一票，怎麽就能自尋了短見呢？”

  甄國泰氣得拍案而起，“你什麽都不知道。我他媽給你那麽多銀子，養你做什麽的！”

  “嘿呦！”甄國泰不依不饒，出口難聽，萬長義也有點兒火了，翹起了二郎腿，乜著甄國泰，似笑非笑的冷道：“國舅要這麽說話，可就沒意思了哦！咱們這麽多年的老交情了。我萬長義怎麽對貴妃娘娘的？那是披肝瀝膽，忠心耿耿呀！國舅現在覺得冤了？”萬長義嗬嗬冷笑連連，“哼哼哼哼，當初求著我老萬的時候，您可不是這麽說的呀！”緩緩起身往外走。

  甄國泰指著他的後背，“你少他媽跟我提當初。沒有我們甄家，有你現在嗎？”不耐煩的揮揮手，“大明朝別的缺，太監多的是。昨天六部門前，聚集了5000人呢！想幹，”甄國泰也不送客，重新坐下，“就給老子好好幹。再有下次。你可別怪我甄國泰心狠手辣！”

  “嗬嗬嗬！”萬長義在門口停下，笑回身，“咋家遵命！彈劾申萬年的老小子的事兒，國舅可也得快點兒啊！就剛才，我的人可瞧見了塗文那小子，去見了沈家那個小丫頭。”說完轉身做勢要走。

  “哦？”甄國泰蹙眉問：“他們說了什麽？”

  萬長義手放在門上，欲推不推，淡淡道：“誰知道呢？在東廠的暴室門口，我的人沒法靠近。現在的東廠呀，除了李鴻英。就是北司的。我老萬這張臉兒，在皇宮裏的麵兒是越來越小啦！”

  “哼！別以為幹掉塗文，就一定輪得到你！”

  “國舅這話可說到點兒上啦！”萬長義冷笑，“李鴻英那小子是越來越鬼大了，他究竟是什麽個意思，國舅，您可得弄清楚！別有一天被他買了還不知道呢！”說完揚長而去。

  甄國泰被說中了心事，覷著萬長義的背影沉了臉色。焦師爺先收回看著萬長義的視線，“主子，都說這世上，有三樣兒不要臉，一是妓女，二是太監，三是朝廷宵小。依老朽看。這三樣裏，要說一個最字，還得是這些閹狗啊！”

  甄國泰冷笑，焦師爺繼續道：“萬長義雖做不了蠟。但李鴻英不得不防。宮裏出了這麽大事兒，他一聲不吭，這可不對。主子……”

  “來人！”甄國泰叫了人，陰沉著臉吩咐：“去。叫北門那個侍衛。去找李鴻英，問問他，昨晚究竟怎麽回事？讓他給老子吭個聲！再去打聽打聽，那沈蘩卿，究竟怎樣了？醒過來之後回我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