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殞玉凰翎被送到這兒來了？”

  如天仙般清麗絕塵的女子踏入此間，連帶著空氣都似清澈了幾分，見者目光俱是滯了一瞬，方才回過神躲閃著撇開未免失禮的視線。

  “空君前輩。”

  師華宸恭敬地拱手施禮，言止之際如侍師長。

  流風聞言瞥了過來，見到是他，淡雅的麵容不由浮上一抹夾雜著怨忿的嫌棄。

  “是你啊，本君不想看到你，可得離我遠些。就怕我一個忍不住，替我那徒兒教訓你這猶豫不定的小子一頓。”

  落塵仙子般的人道出這樣韻味頗深的話，不論是不明就裏的，還是略悉一二的，那目光都不免在二人身上逡巡遊移了番。

  師華宸麵色微微一黯，卻也很快恢複了平淡的神色，與流風的對答極為恭謹審慎：“若在下行事不妥，令前輩不滿，還望前輩寬諒，在下一定知而後改。”

  “哼，你不用與本君這般客套，真要如此，怎不見你前兩日行事利落些？”

  流風略翻了個白眼，便再懶得理他，隻自顧自地走進集錦閣中，掃了一圈場中個個衣飾不凡的幾人後，輕蹙著眉問道：“這裏的主事是誰？那殞玉凰翎，本君要代表空崖收回去。”

  陌生的名詞輕輕傳響在集錦閣中，那司市些微困惑，不時偷瞟向流風那綽約身姿的眼神帶著一絲猶疑。

  “敢問前輩口中的殞玉凰翎，可是近些時日江湖人在帝都爭奪的寶物？”

  心知某些事實，師華宸開口點出。

  “不錯，就是被你們叫做‘九陰錯陽’的東西。那東西是在這裏吧？本君替你們建蒼師氏收了，也省得這些日子那些江湖人整日整夜地擾人清淨。”

  至此，滯愣的司市方才轉過神來，雖還不明眼前這位天仙般的女子的來頭，但見師華宸都對之如此恭謹，便也持著敬色開口：“敢問這位……仙子？您是何方人士？這九陰錯陽還有些時日方可最終定價，您若是想要，也得先報價才是。”

  “報價？”流風冷嗤了一聲，“這殞玉凰翎本就屬於我空崖遺物，現今出世引致爭奪，落至他人之手，若是肆意妄為，也不過是送命罷了。本君在此收歸，也是為你們建蒼師氏消災弭禍。不給你們提要求便已是大度，怎的此刻反倒讓本君破費？”

  流風語氣之中滿是不屑，明明是恁般絕麗的人，脾氣卻不甚好，話裏話外都是對建蒼朝殿乃至師氏宗族的擠兌。

  在場之人聽了未免驚愕，師承嗣和蘇惟君倒還好，畢竟是對空崖有所知曉的人，但那位司市卻並不將這虛無縹緲、所謂術法之宗的空崖太過放在心上。縱然心底有個聲音勸著自己還是謹慎些的好，但他還是不免指摘起了蔑視建蒼權柄的流風：

  “閣下恐怕太過目中無人了些，建蒼滿朝在閣下眼中算什麽？又豈是能夠被這樣言語輕慢的？”

  “司市大人最好還是莫要對空君前輩這般無禮，即便是大宗祭，也對空崖空君禮敬有加。”

  淡淡飄過的話頓時讓想要對流風進一步質責的司市凝噎，他下意識地掃過師華宸等人的神色，再看向流風時已是麵容僵硬。

  “嗬，本君倒不會與無知小吏計較多少，隻需將殞玉凰翎取來便好，這也算是為你們建蒼消除禍患了。”

  司市啞然無語，對於流風這般理直氣壯的話，深深感到無力，甚至在方才麵對師華宸和蘇惟君聯手之時都未必覺得如此棘手。

  “這，這……空君閣下，即便您身份尊崇，我也不能因此壞了規矩……”

  “哦？莫非你是覺得，本君白拿了殞玉凰翎，還是虧欠了你們嘍？”

  “下官並非此意……”

  “哼，在本君麵前，還是省省你們建蒼朝廷的那一套吧。”

  “也罷，”至此，流風的語氣稍稍轉寰了一分，“知道你們這些官員的德性，這殞玉凰翎，便算我買下的吧。不過，本君身上並無可供交易的東西。你倒是可以去找宗禮台的那個老頭，跟他說，師氏欠空崖的債消了一半，相信那老頭會很樂意的。”

  饒是流風這般言說，可這在司市的眼中卻是半分好處也落不到他身上的事，又怎肯答應？

  實在難以接受這樣空無一利的結果，便訕笑著想要含渾過去。

  但流風卻是再無耐心與其消磨，隻見她纖手輕抬，素指拂動間，這整個集錦閣都在微微顫動著，閣中的無數珍寶俱是隨之起顫，仿若下一刻便將破碎殆盡。

  “本君無意在這費什麽嘴皮子，勸你早些將殞玉凰翎取出來，不然，失了寶貝事小，你的財路盡斷事大，可得好好想清楚了。”

  “你、你！你可知這集錦閣價值幾何？！若是閣下執意如此，哪怕是大宗祭聽了，也未必不會心疼！”

  眼睜睜看著閣中珍寶即將盡數損毀，司市頓時急了眼。

  “價值幾何？哼，本君是不清楚，但本君知道，這個地方，本就不是你們建蒼朝廷的，而是我那徒兒家的產業，那老頭又怎有臉皮來本君麵前問罪？”

  “你、你的徒兒？”

  司市一臉驚恐，不由瞥向了一旁表情低沉的錦霏雲，驀然想到了什麽，言語也不自覺地帶上幾分輕蔑：“閣下莫不是那什麽號稱天凰神女傳人的錦家丫頭之師吧？”

  乍見這不屑的語氣和輕蔑的神態，流風原本那淡漠的神色霎時便沉冷下來。不為其它，隻是因為，這司市提及天凰神女時的不敬。這，無疑有些觸犯了她的逆鱗。

  素白的衣袂無風自動，貌似荏弱的絕美仙子忽然升起股狂風般的氣勢，若不是那位冷峻的青年擋在前麵，幾乎迫得那司市直接跪倒在地。

  “前輩息怒。縱然此人對神女有冒犯之意，但對凡人動用術法，也委實有損神女聲名。身為空崖之君，乃是天凰神女的維護者，想必前輩也不希望世人對神女有所微言吧。還請前輩放心，在下承諾，此事定會給前輩一個交代。”

  慍怒地看著師華宸一揖到底，流風那磅礴的怒意方才緩緩平息下來，口中卻是遷怒依舊：“嗬，還真不愧是師氏後人，果然還是偏袒你們師氏朝廷的人。也難怪，你這樣的性子，我又怎能指望你去主動留下阿凰……”

  雖然話到最後已然低得有些聽不清，但師華宸的身體還是不免僵了僵，之後才對流風拜過以謝其暫不追究，而流風卻隻是心煩著將頭撇到一邊。

  以態度誠摯的請罪求得流風的寬恕，再轉過身去看向司市時，師華宸的語調和神色盡是冷淡下來：“司市大人，那殞玉凰翎，無論是交歸天樂殿還是由空君前輩取走，都非府戶監所能左右的。莫說是你，即便是大司貨在此，也斷無更改。我實不願以權相逼，但司市大人若執迷不悟的話，隻輕慢天凰神女一條，宗禮台便有理由斷你罪行。所以……”

  “下、下官明、明白了……”談及宗禮台定罪，又早被適才一幕嚇破了膽子，那司市再也不敢含糊，幾乎是搶著顫顫應聲。“大人稍等，下官這便命人將那寶物取來。一切，都由大人定奪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