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顏寧和葉賽在雲南一共呆了十天。

  除了第一宿三個人痛苦的擠了一張小單人床之外，第二天甄真跟葉賽就想辦法用閑置的課桌拚了一個大床，跟小單人床連在一塊，葉賽跟甄真睡在上麵，終於不用擠得呼吸困難了。

  剩下的幾天宋顏寧和葉賽就會給甄真幫幫忙，兩人下山走了很遠的路買了好吃的給孩子加了兩次餐。宋顏寧一心想要去附近的村裏看看，甄真就抽空帶著她倆去附近的兩個村裏走了一圈。

  甄真平時課挺多，她帶了一個整個年級的副課，基本每天上午下午都要上課的。宋顏寧跟葉賽沒事兒就給甄真收拾房間，葉賽還自己去鎮上給甄真置辦了點家當跟生活用品。

  最熱鬧的時候就是宋顏寧陪甄真的學生一起玩，這時候甄真就跟葉賽在門邊看著。

  “你別說，宋宋這些年在俱樂部跟那幫小孩在一起是管用哈，跟小孩玩的還挺好。還挺有童心。”

  “那是。”

  “她打算以後就去加拿大訓練了？”

  “嗯，早晚的事兒，過兩年就冬奧會了，還是北美這些地方的訓練條件好點。你又不是不知道，宋顏寧這人看著溫溫吞吞的，實際上主意大好勝心也強，就是奔著冬奧冠軍去的。”

  甄真點頭表示理解。

  頓了一下甄真驚覺：“那不就是以後不久顧涵星朝夕相處了嗎？”

  “嗯對。”

  甄真的眼睛嗖的亮了一下。

  “那顧涵星不得樂壞了！他打小不就喜歡宋宋？”

  “是，事兒是這麽回事兒，可宋顏寧就說不好了。”

  “……咋了？怎麽宋顏寧不喜歡顧涵星？”

  “她倆估計現在鬧掰了。”

  “鬧掰？”甄真聲音拔高，又立刻捂住了嘴巴，她悄聲問，“咋回事？”

  葉賽不自覺壓低聲音：“你知道去年……前年冬奧會之前，宋顏寧在顧涵星家寄宿吧？”

  “嗯對，我知道。”

  “顧涵星好像那會對宋顏寧表白了。”

  “……”甄真再次捂住嘴。

  “但是好像宋顏寧去年拒絕顧涵星了。”

  甄真算了算時間，皺眉：“前年表白去年拒絕？時間跨度這麽大？”

  “根據丹尼爾的情報，好像就是這麽個時間。”

  甄真嘖了一聲。

  “也是，宋宋那性格，要是答應了我反而覺得奇怪了，就是覺得可惜，倆人站一塊多養眼啊。”

  “你個顏控。”

  甄真嘿嘿笑了笑：“宋宋拒絕顧涵星以後，然後呢？”

  “然後，據說丹尼爾勸了顧涵星，讓他別抓著宋顏寧不放，好像顧涵星也挺有覺悟。”

  “所以……就這麽沒了？”

  “不然還能怎樣？”葉賽反問，“你難道看不出來嗎，顧涵星雖然喜歡宋顏寧，可宋顏寧對顧涵星的喜歡可不是那種喜歡，宋顏寧也就把顧涵星當個可愛的弟弟看——至少現在是。”

  甄真點頭：“是有這種感覺……反正他倆還是顧涵星更主動一些。”

  “再說，宋顏寧這種性格決定了在她職業生涯階段不大可能會跟人交往，她把花滑看得這麽重要，分心的事兒她不會做。”

  甄真再次點頭，又歎了口氣：“唉，還有人說談戀愛對藝術表達有幫助呢。”

  “可能吧，不過你別說，宋顏寧這賽季的探戈滑的真不錯，”葉賽想了想，評價道，“最禁欲的臉滑了最□□的探戈。”

  甄真：“……”

  她目光慢慢轉向跟一幫隻到腰際的小孩玩老鷹捉小雞玩的正開心的宋顏寧，竟有些難以相信葉賽能做出這樣的評價。

  也是一個高評價了。

  十天以後，葉賽跟宋顏寧決定離開了。

  十天的時間足夠生出依依不舍，宋顏寧跟葉賽當初帶來的兩大行李箱的零食跟日用品都是買給甄真的，葉賽後來又把自己的行李箱留給了甄真。甄真一路把她們送到鎮上，看著她們坐公交車離開。臨走之前葉賽拍拍她的肩膀，說了一段話。

  “甄真，聽姐句話，支教回去以後，不管念書也好工作也好，都盡量留在北京吧。這次不是為了陸一非，是為了你自己。其實你已經很優秀了，別老把自己放的那麽低。該打拚的時候，你還是該拚一下的。”

  甄真愣了一下，笑了笑：“好。”

  葉賽點頭。

  宋顏寧走出很遠還在給甄真招手，能看到甄真許久都站在原地。

  從雲南回來不久，休整完畢的宋顏寧起身去加拿大，正式開始在加拿大訓練。

  去之前宋顏寧還是有些忐忑的，這種忐忑並不是來自新環境，而是源於顧涵星。

  宋顏寧還沒有做好麵對顧涵星的準備。如今李言蹊的大本營就是在維多利亞俱樂部，她也沒辦法去其他俱樂部。

  李言蹊知道她的顧慮，跟她說過，會給她安排其他的上冰時間。李言蹊跟其他教練不一樣，他隻有宋顏寧一個學生，隻要他倆人商量好，時間上怎麽安排都好說。

  提前做了一些準備，沒想到真的到了那裏發現根本費不了那麽多力氣。

  同樣要上大學的顧涵星，已經被美國斯坦福大學錄取了。

  同時，他已經決定轉組到美國教練伊戈爾·舍維德名下訓練。

  宋顏寧知道這些的時候是炎夏，她剛剛編完兩套節目。

  來了加拿大兩個月，她盡量避開跟顧涵星的相處，一方麵經常跑日本冰演，另一方麵李言蹊調開了她的訓練時間，倒也沒多少尷尬。等到顧涵星官宣了換教練的決定她才驚覺這是真的。

  顧涵星是跟貝克教練和平分手的，貝克教練還在自己INS上祝福了顧涵星，顧涵星也對自己這麽就的教練表示了感謝，雙方分的都很體麵。貝克教練甚至表示顧涵星如果回加拿大維多利亞俱樂部隨時歡迎他。

  顧涵星去美國的前一天晚上，約宋顏寧想見她一麵。

  宋顏寧躊躇了一下，答應了。

  顧涵星約她在一家日本料理店見麵，他知道宋顏寧對飲食很苛刻，咖啡飲料她很少喝，油炸食品她不吃，冰淇淋她不碰，能入嘴的基本就是自己做的麵食跟清水蔬菜。

  宋顏寧有點尷尬，顧涵星又罕見的緊張。

  “宋顏寧……師姐，謝謝你過來。”

  說完這句話顧涵星才漸漸放鬆下來。

  他笑了笑：“我要去美國念書了。”

  “我知道。”宋顏寧筆直的坐在那，聲音有點緊繃。

  “以後也會在美國固定訓練。”顧涵星雙手規規矩矩的攏在身前說道。

  “聽說了。”宋顏寧依然惜字如金。

  顧涵星抿了抿唇。

  一頓飯吃得安靜，期間隻有顧涵星偶爾幫宋顏寧把餐盤擺好——他從小被媽媽教育尊重女生，教養是很好的。

  隻在吃飯結束後，顧涵星終於把壓了很久的話說了出來。

  “之前給師姐你帶來了困擾，對此我很抱歉。”

  宋顏寧手微微一頓。

  “對不起。”顧涵星真的彎下了腰道歉。

  宋顏寧有點怔愣。

  “我很欣賞師姐，本來這事一件美好的事，無論如何都不應該給你造成負擔。對你的欣賞應該讓我成為更好的人，而不是要求你對此有什麽回應。所以我很抱歉。”

  “我會在美國繼續練習花滑，會努力成為像你一樣優秀的人，我想這才是這份欣賞應該存在的意義。”

  “謝謝你沒有因此完全排斥我，謝謝你給我時間讓我想明白。以後我會注意自己的言行，不會再讓你困擾。師姐，希望在北京冬奧會我們都能夢想成真。”

  宋顏寧一向喜歡顧涵星的眼睛，烏黑，清亮、澄澈。這雙眼睛讓宋顏寧相信不管到什麽年紀，顧涵星都永遠不會老。

  她認識他五年，看他這雙眼睛始終神采飛揚，場下一雙眼睛春意融融，撒嬌時是最溫軟的小獸。這雙眼睛是輕的，是軟的，是如春風細雨一樣沒有一絲重量的，她未曾想過有一天，能看他眼神堅韌，深沉如海。

  宋顏寧靜默良久：“好。”

  七月，顧涵星正式離開維多利亞俱樂部前往舊金山，在斯坦福大學攻讀生命科學，在那裏，他將師從美國教練伊戈爾·舍維德繼續花滑生涯。伊戈爾·舍維德是俄羅斯人，但來美國做花滑教練十多年了，如今美國口碑最好的教練之一，有自己的俱樂部有自己的訓練團隊，也有穩定合作的編舞師。舍維德手裏最有名的弟子，就是巔峰期的葉月梨香——葉月梨香最好的技術就是跟隨舍維德訓練時打磨出來的。而像黛西·摩根也是在舍維德這裏訓練後，20多歲才又重回巔峰。

  顧涵星離開維多利亞俱樂部，如今俱樂部裏撐門麵的就成了半路進來的宋顏寧——也因此，宋顏寧在俱樂部裏的待遇很不錯。不管是營養師、體能師等對她都很上心，也很喜歡她。宋顏寧知道，維多利亞俱樂部作為新崛起的花滑俱樂部的確有朝氣有活力，幾位主要教練和訓練團隊成員都比較年輕有幹勁，但同時帶來的就是他們可能沒有那麽多經驗，哪怕李言蹊等人都是花滑運動員出身，可運動員跟教練之間還是有很多不同的，這就是風險。

  可她也知道，向來風險和回報也是並存的——不僅對她自己而言，對維多利亞俱樂部更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