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吧。”秦瑤看著床上如同一團爛肉的女子，神色寡淡。

  秦湘咯咯怪笑著，充血的眼睛裏滿是惡毒，“秦瑤，你以為像段紫謙那樣一個人，就算是武功被封，被人鎖住了手腳，我又怎能那麽輕易就把他帶走？”

  秦瑤自是知道，當初段紫謙是故意跟著秦湘走的。

  目的是想引出秦湘身後的那個人。

  可如今看來，似乎還藏有另外一層隱情。

  “因為我跟他說，他若不跟我走，你會死。”

  秦湘還記得那天和段紫謙的對峙的場景。

  當時那個男人就算處於劣勢下風，臉上也沒有半絲動容，直到她說出事關秦瑤生死，他才心甘情願跟著她離開。

  他無論做什麽都是為了秦瑤，其他人他都不曾放在眼裏。

  秦瑤何德何能，能得他如此相待？

  秦湘死死盯著秦瑤，目光淬毒如蛇，恨不得將秦瑤剝皮拆骨，“秦瑤你可知道，他為了保存你的性命，甚至不惜用你們的親生骨血來換。”

  秦湘冷冷吐聲，那一字一句，如同利刃直刺秦瑤心房。

  “他和蕭帝做了交易，用你兒子的命，換你的命。”秦湘停頓了一下，看著秦瑤漸漸蒼白的臉，“你兒子身上的血脈是不是被激活了，那是段紫謙親手做的，否則你以為蕭帝為什麽要我把段紫謙抓過來，因為段紫謙是這世間除了你之外，唯一一個能激活你兒子血脈力量的人。”

  秦瑤眸心劇顫，她下意識看向緋舞，卻見緋舞也是一臉的不敢置信。

  “這不可能。”緋舞不自覺地低聲呢喃。

  可隨即像是想到了什麽，緋舞瞳孔猛然一縮。

  緋舞眼底的情緒雖隻是一閃即逝，卻被秦瑤盡收眼底，那一刹那間，秦瑤的心忽然就涼了半截。

  緋舞顯然知道些什麽。

  而秦湘所言也並不一定都是假的。

  心下起伏不定，秦瑤麵色慘白如雪，沒有了半絲血色，她手指緊蜷，指甲深深掐進掌心之中，卻絲毫也感覺不到疼痛。

  “秦瑤……”緋舞張了張嘴，卻不知該說些什麽，隻能化為一聲長歎，咽了回去。

  房間裏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幾乎讓人窒息。

  良久，秦瑤忽然冷笑了一聲，一把揪起了秦湘的衣領，將她從床榻上狠狠拽了下來，麵上盡是肅殺與冷戾，“你以為，我會信？”

  一切不過是秦湘的偏麵之詞。

  虎毒還不食子，段紫謙又怎會用自己的親生兒子做籌碼？哪怕是為了她！

  “秦瑤，你可以不信，等你見到了段紫謙，你可以親自去問啊。”秦湘狼狽地摔在地上，渾身疼得像是裂開一般，她卻笑得越發猙獰，“你還不知道吧，他所中的灼魂之毒皇上已經給他解了。他們之間有交易，皇上的目的還沒達到，又怎會輕易殺他？還有一件事……蠱心已經在取回來的路上了，是段紫謙派的人。以他對桃源穀禁地熟悉程度還有他身上血脈力量，拿回蠱心還不是易如反掌之事？”

  秦湘半真半假地說著，卻敏銳地發現一旁緋舞麵色微變。

  她是知道這個緋舞的。

  緋舞雖來曆成謎，但與桃源穀與蠱心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

  秦湘在心底冷笑了一聲，目光又回到了秦瑤身上，“你又以為他在桃源穀的這幾個月是在做什麽？你當真覺得他隻是在單純地養傷？還有，為何他早不回來，晚不回來，偏生在你們孩子出生的當口回來？秦瑤，這世上哪有什麽起死回生之事，不過是有心人的一場算計。有人聯合了段紫謙要你兒子的命，你卻還跟人家情同姐妹……”

  秦湘的這一番挑撥，讓秦瑤眼底的神色數度變幻。

  緋舞心頭微微一沉，伸手就去拉秦瑤，“阿瑤……”

  卻不想，被不想被秦瑤揮了開來。

  緋舞麵色不由微變。

  秦湘卻是開心得快要瘋了。

  她這是挑撥成功了？不管最後會如何，但她成功地在秦瑤的心下播下了懷疑的種子。

  秦瑤越痛苦，她就越高興。

  秦瑤手一鬆，放開了秦湘被揪住的衣領，目中沉沉一片，使人看不真切她如今真實的想法。

  秦湘狼狽地趴在地上劇烈嗆咳著，眼前陣陣黑暗。

  黑煞之毒幾乎攻入心肺了，她知道自己就快要死了。

  突然，她下巴一緊，被人掐住，緊接著，嘴裏被人塞入了一顆丹藥。

  “我不會讓你就這麽簡單地死了。”

  秦瑤冷冷掃了眼麵前震驚不已的秦湘，隨即伸手點了她的穴道。

  秦湘暈了過去，不省人事。

  “阿瑤，這件事……”

  緋舞正想解釋些什麽，卻見秦瑤緩緩轉過了身，那目光銳利地仿佛要將人心穿透，“我隻問你，你是不是和紫謙一早就在謀算那孩子的性命？”

  緋舞垂眸，終於說了實話，“孩子和你，隻能活一個。”

  秦瑤周身劇烈一顫，“所以，剛才秦湘所言皆為真？”

  緋舞躊躇了片刻，才緩聲道：“毀掉一個蠱王和南宮清，隻要蠱心還在，就會有第二隻蠱王，第二個南宮清出現。要想讓這天下蒼生獲得真正的太平，就隻能將蠱心徹底地毀掉。而毀掉蠱心原本是件不可能的事，卻不想天意弄人，你有了身孕，而這孩子將會完美繼承你和段紫謙的血脈傳承，甚至力量更加強大，所以他極有可能是毀掉蠱心的唯一人選。”

  緋舞說著，忍不住抬眸看了秦瑤一眼，卻見她靜靜地站在那裏傾聽著，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緋舞輕歎了一聲，又道：“可也正因為他的力量太過強大，隨著他長大，與蠱心的感應越發強烈，也會造成你這個母體的損耗。他力量越強，你的損耗就越大，當他與蠱心的力量完全融合的那一天，就是你命殞之時。”

  當初重傷的段紫謙在桃源穀醒來之時，她就將這個訊息告知了段紫謙。

  所以段紫謙醒來並沒有及時趕回秦瑤身邊，而是在桃源穀和她一起部署著後麵的一切。

  那個孩子需要出生，卻不能長大。

  因為他的成長與強大，是秦瑤的致命毒藥。

  那時段紫謙猶豫掙紮了良久，無論如何，那都是他和阿瑤孩子，他又怎舍得？

  他也心知秦瑤不會同意。

  然而蠱王之禍後，他們隱約察覺到另有一股勢力正在蠢蠢欲動，隻要蠱心一日還在，這件事就永遠都沒有了結的時候，這才讓段紫謙真正下定了決定。

  隻是那孩子畢竟是他的親生骨血，隻要有辦法，他都不會放棄最後一絲希望。他和緋舞在桃源穀呆了數月之久，才勉強找到了一個方法——隻要將孩子帶離秦瑤身邊，永遠居住在桃源穀，或許還能讓母子二人都保住性命。

  這也是蕭笑母子在孩子將要出生前趕過來，欲帶走孩子的真正原因。

  但那個孩子必須降服蠱心，讓蠱心完全為己所用，若不成功，他就隻能選擇犧牲那個孩子了，當然這件事此生此世都會隱瞞秦瑤，絕對不會讓她知道。

  原本他都已經計劃好了，隻要孩子和秦瑤能保住性命，就算這一生都不見孩子，也是不幸中萬幸了，可誰知還是出了變故。

  秦湘找上門來，他想詐出秦湘背後的人，自願跟著離開。

  可他沒想到，南宮心竹未死，而秦湘和南宮心竹背後的人竟然是當朝皇帝。

  堂堂一國之君要想毀掉你一個霧樓，談何如易？

  蕭帝要他們所有的人都成為他一統江山的祭品，所以，段紫謙被抓後不得不選擇與蕭帝達成交易，他用蠱心和孩子換秦瑤一命，再謀定而後動，卻不想，秦瑤竟然殺了回去，用自己將他換了回來。

  於是他隻能改變了策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