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南宮清？”朱顏麵色變了，“我們不會是要把他弄醒吧？”

  南宮淩聞言也目露複雜之色。

  南宮清若是醒了，那才叫真正的天下大亂。

  “不一定要他清醒。”緋舞沉聲道：“南宮清是目前唯一一個曾經與蠱心融合的人，雖然現在他已經是個廢人了，但他的血對小秦羽可能會有些作用。”

  緋舞說著，微微一頓，“不過，在去見南宮清之前，我們得先帶上一個人。”

  “誰？”

  “南宮心竹。”

  *******

  天園別宮裏，殺機彌漫。

  蕭帝眼前陣陣發黑，這一次是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死神的降臨。

  他是真龍天子，是這個王朝的主宰。

  他還沒實現自己的宏圖大誌，他怎能就這樣死了？

  “段紫謙，你……你不能殺朕……”他艱難地喘息著，看著段紫謙的眼睛裏寫滿了瘋狂與不甘，“朕若死了，你身上的灼魂噬魄就永遠也別想解。”

  雖然他不明白為何段紫謙中了劇毒還能行動自如地殺進天園，但他明白，段紫謙身上的毒並未解除，隻是用了某種壓製的方法。

  灼魂噬魄這天底下隻有一顆解藥，而那顆解藥就在他的手裏。

  “那又如何？”段紫謙一字字地反問，“我說過，阿瑤便是我的底線。”

  “所以，段紫謙，你這是想反悔？”

  死寂的身後，忽有嘶啞熟悉的女聲響起。

  段紫謙沒有回頭，隻是手上再度加了一分力，“南宮心竹，這是你們自找的。”

  那一字一句，冷如刀刃。

  南宮心竹渾身顫抖著。

  此刻她的臉因為劇毒已然麵目全非，渾身都散發著惡臭。其實她連站都有些站不穩了，但她聽聞段紫謙殺了進來，她還是忍不住來了。

  蕭帝還不能死。

  蕭帝在利用她，她又何嚐不在利用蕭帝？

  “段紫謙，我們說好的……”南宮心竹艱難地一步步朝段紫謙靠近，“你把孩子交給我們，我們便不會動秦瑤。而這次是秦瑤自己送上門，是她想用她自己與我們做交易，這件事根本就不是我們的錯。”

  或許是南宮心竹身上的惡臭終於讓段紫謙察覺到了什麽，他微微側目，便看見了南宮心竹那一張恐怖翻著血肉的臉龐。

  段紫謙不由擰眉。

  捕捉到段紫謙眼中的嫌惡和疑惑，南宮心竹淒厲一笑，“知道我為什麽變成這樣嗎？”

  她伸手輕撫著自己潰爛的臉頰，那血肉模糊的觸感，讓她眼底的怨毒又深了好幾分，“是秦瑤，是秦瑤讓我變成了這樣。她給我們下毒。不僅是我，還有秦湘，還有許俊……我們也沒得到什麽好處……”

  “她現在在哪？”段紫謙倒是沒想到他家阿瑤居然還有後招。

  南宮心竹目光一閃，“她當然是跟你們的兒子在一起。我們沒有傷害她，我們都中了毒，需要她的解藥，我們怎麽可能傷害她？”

  段紫謙眼簾微垂，靜靜地站在那裏，沒有人知道他究竟在想些什麽。

  南宮心竹小心翼翼地看了他一眼，又低聲繼續道：“更何況，我們之間不是還有協議嗎？在沒有得到我們想要的東西之前，你應該知道，我們絕不會動秦瑤一根頭發。”

  段紫謙薄唇輕輕一揚，忽然，他鬆開了手。

  南宮心竹見狀，一直緊懸的心總算放下了幾分。

  好不容易從鬼門關裏撿回一條命的蕭帝，貪婪而拚命地吸著貫入喉間胸口的空氣，卻引來了一陣劇烈的嗆咳。

  形容狼狽不堪，哪裏還有一朝帝王的氣勢？

  段紫謙毫不掩飾臉上的嫌棄與厭惡，冷冷丟出一句：“帶我去見阿瑤。”

  *****

  秦湘渾身僵硬地躺在床榻上，四周空無一人，空蕩而死寂。

  天園的人已經全數撤走了，包括蕭帝和南宮心竹，在半個時辰前，他們也一起離開了。

  而且是和段紫謙一起離開的。

  她知道，她被拋棄了。

  同時被拋棄的，自然還有那些中了黑煞之毒的人。

  因為他們已經沒有利用價值，所以，他們所有的人隻能在這裏靜靜地等死。

  真是可悲呢。

  她當初被蕭帝所救，還以為自己總算可以報複血恨，總算可以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可到頭來，還是一場空。

  但悲哀的同時，她也覺得有些快意。

  段紫謙不知道秦瑤和孩子早就已經離開了，反而自動送上門來。

  就像當初秦瑤不知道段紫謙和蕭帝之間其實是有交易的，自己也迫不及待地送上門。

  這一場陰差陽錯，簡直就是命中注定！

  注定了秦瑤和段紫謙這一生一世都無法在一起。

  段紫謙瞞著秦瑤做的事，若是被秦瑤知道，恐怕秦瑤會恨死他吧？

  “嗬嗬……”秦湘低低笑了起來，如同黑暗裏厲笑的惡鬼，“段紫謙，秦瑤，我不會讓你們好過的，你們注定了……不會有好結果……嗬嗬嗬……”

  門外忽有腳步聲傳來。

  當房門被推開，月光長驅而入，秦湘看到了幾道熟悉的身影。

  她僵硬地側頭，目光落在了最為熟悉的那張臉上。

  “秦瑤？”

  秦湘訝異，她沒想到秦瑤竟然又回來了。

  秦瑤也微微挑眉。

  她將小秦羽交給南宮淩和朱顏照顧，便和緋舞一起折回天園。原本是想綁走南宮心竹的，但沒想到天園竟然人去樓空。

  不過，這些中了黑煞之毒的人卻留了下來。

  “秦瑤你晚了一步。”

  因為段紫謙已經走了。

  秦湘忍不住想笑，可胸腔裏氣血跟著翻湧，讓她嘴角溢出了一縷暗色的血絲，“秦瑤，你……你又晚了一步……哈哈哈……”

  她瘋狂笑了起來，絲毫也不顧嘴角越流越多的血。

  “你看，你和段紫謙，竟又錯過了，哈哈哈……真是天意……天意……哈哈哈……”

  秦瑤擰眉，“紫謙？”

  她忍不住看向緋舞，“你不是說，紫謙現在在霧樓養傷嗎？”

  先前緋舞就告訴了她關於紫謙的情況。

  說是毒性已經被暫時壓製住了，雖然身體還有些虛弱，但暫時沒有生命危險。她這才鬆了口氣，但現在秦湘的話卻讓她產生了疑惑。

  緋舞黛眉微挑，也有些不明所以，“我出來找你的時候，他確實在霧樓，而且身體極為虛弱，根本不可能離開。”

  秦湘停下了笑，一臉詭異地看著秦瑤，“秦瑤，你肯定不知道，段紫謙其實瞞了你一件很重要的事。”

  她忽然很想知道，若是秦瑤知道了真相，會是什麽樣的反應？

  秦湘眼底的興奮一分分地燃起。

  緋舞聞言心頭卻是微微一沉，“阿瑤，別聽她挑撥。”

  她下意識就欲出手打暈秦湘，卻被秦瑤一把扣住了緋舞的手腕。

  這個場景似曾相識。

  三天前，她和蕭帝對峙的時候，蕭帝也說過差不多的話。

  當時也是被緋舞給攔住了。

  當時緋舞也是說別信他的挑撥離間。

  看來，段紫謙和緋舞有事情瞞著自己。

  秦瑤淡淡看了緋舞一眼。

  那一眼讓緋舞覺得自己幾乎無所遁形。

  她隻能輕輕歎了口氣。

  該來的，終究還是躲不過的。

  “秦湘，你知道什麽？”秦瑤的視線重新落在了秦湘身上。

  “你想知道？”秦湘一邊說，一邊艱難地從床上撐坐了起來，“那你過來，你過來，我才告訴你。”

  這一番動作，她臉上的爛肉竟然隨之掉了一塊下來，掉落在床榻邊，那黏糊糊的一塊，讓人看了幾欲作嘔。

  秦瑤麵不改色地走向床邊。

  緋舞下意識想伸手拉住她，但最終還是默默收回了手。

  其實秦瑤是最有資格知道的那個人。

  他們不應該瞞著秦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