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喜歡男孩。

  他覺得若是男孩的話，一定會像他那樣粘著阿瑤。

  隻要一想到這個可能性，他就滿心的不舒爽。

  看著麵前之人臉上那變化多端的表情，秦瑤的眼神漸漸溫柔了下來。

  真好，她的紫謙回來了。

  紅唇輕勾，她輕輕抬首，在他略顯冰涼的薄唇上偷了一個輕吻。

  她原本以為，往後餘生再也見不到這樣的他了。

  “阿瑤……”這突如其來的吻，讓段紫謙喉間一緊，眸色也隨之深了幾許，正想加深這個吻，整個人卻被秦瑤抱住。

  “段紫謙，我警告你，下不為例。”那素來清冷的嗓音裏藏著幾分顫抖。

  段紫謙僵了片刻，最終所有的言語化為了一聲歎息。

  “阿瑤，對不起。”

  他伸手輕撫上秦瑤的後背，卻垂眸掩去了眼底的異色，

  除了這一句“對不起”，他無法給她更多的承諾。

  世間種種因果，有得必有失，他的清醒是有代價的，更何況他的時間本就已經不多了。

  隻是……讓他意外的是阿瑤竟然有了他的孩子。

  這又讓他如何舍得？

  *****

  覆滿積雪的山林間，殺機彌漫。

  看著將他們團團包圍的黑衣殺衛，柳青麵色越發蒼白而凝重。

  他的機關幻術隻能阻得住敵人一時，拖不了太長的時間。

  他沒想到，南宮清表麵上答應了放人，暗地裏卻還是派出黑衣殺衛試圖將他們趕盡殺絕。

  但最讓他難以接受的，是他們所有的人被堵在了這個地點。

  在他帶人離開霧樓時，秦瑤曾暗中給了他暗號。

  而暗號中提示的地點就是這片雪林。

  雪林是他與小秦瑤的秘密之所。

  在霧樓沒發生變故之前，他時常帶著秦瑤過來玩耍。所以，放眼霧樓，除卻秦瑤的父母之外，他與秦瑤的感情算是最好的。他們之間不是父女，卻情同父女。

  即使先前秦瑤為了段紫謙而出賣了玄機閣，他也一直在為秦瑤找理由。畢竟秦瑤當時確實是不想他們玄機閣全軍覆滅，她也是為了救他們。

  可現在……柳青隻覺心口像是壓上了一塊巨石。

  “二長老，我們又上了秦瑤的當了。”性子衝動的仙雲早已氣紅了一張俏臉。

  她也本以為秦瑤是有苦衷的，她不相信她一直崇拜尊敬的少主竟然會與南宮清同流合汙。

  可事實證明，她又錯了。

  他們才逃進了這片雪林，就被南宮清埋伏的人手襲擊了。

  “仙雲。”雲遲拉住了仙雲的衣袖，示意她少說兩句，“這件事也許不像表麵上看起來那般簡單。”

  “雲遲，你還在為秦瑤說話？她如果真心要救我們，那這裏為何會有南宮清的人埋伏？”

  雲遲擰眉，“秦瑤當真要害我們，她又為何在玄機閣阻止南宮清殺我們？畢竟當時我們根本無路可逃了。她將我們放了，然後再設局埋伏，豈不是多此一舉？”

  雲遲平時的話並不多，這次破天荒說了這麽一長段，自然也是因為她還相信秦瑤。

  “可是……”仙雲還想說些什麽，卻被一道清喝打斷。

  “夠了。都別說了。”陸小曼阻止了姐妹倆的爭執，“大敵當前，我們應該全力對敵。”

  這一次玄機閣傷亡慘重，雖說最後關頭秦瑤阻止了他們全員血祭，但大多數的人都受了極重的傷。

  麵對這群本就武功極高的黑衣殺衛，顯然是沒有什麽活路了。

  轟！

  忽然，地麵劇烈震動起來，柳青所設的幻術陣法已開始出現破綻。

  那些黑衣殺衛根本無懼於幻術裏的殺招，因為他們根本就不怕疼，也不會死。

  幾息之間，保護著玄機閣眾弟子的幻術陣法已然被破壞得七零八落。

  有幾名黑衣殺衛衝了進來，雖說外圍立時有弟子迎了上去，但轉眼便又倒下了一大半。

  血染雪林，濃鬱的血腥味充斥在空氣裏，幾欲讓人作嘔。

  “你們都走吧，這裏留我一人斷後。”柳青斂起臉上的悲憤，目光一一落在了那些年輕的身影上。

  玄機閣這些弟子還年輕，他不能讓他們全數折損在這裏。

  陸小曼強撐著站直了身體，滿是稚氣的臉上卻是一片殺伐絕斷，“二長老，要戰一起戰，我們跟他們拚了。就算死，也要拉著這些人墊背。”

  生亦何歡，死亦何俱？

  他們玄機閣的弟子絕不會屈服於這些沒有靈魂的傀儡？

  “對，二長老，我們是不會丟下你一個人走的。”仙雲也重新拿起了長劍，目光染滿了堅決。

  “要戰一起戰！”

  其餘玄機閣弟子聞言也紛紛站起，眾人已經抱了必死的決心，正欲殺出一條血路。

  驀地，一聲尖銳的長嘯聲劃破長空，地麵震動的同時，就連四周的樹木也似是被注入了生命般開始快速移動，讓人陣陣頭暈目眩，也讓那些原本欲衝殺過來的黑衣殺衛們皆痛苦地跪倒在地上，暫時失去了戰鬥能力。

  冷風吹過，重重迷霧也不知從哪裏冒了出來，瞬間便模糊了眼前的視線，也遮擋住了四周的情景。

  柳青麵色變了。

  他擅長布陣，自然知道這裏被人擺下了陣法。

  難道是南宮清的人想將他們困死在陣法裏？

  正自戒備，不遠處響起了一道急促而陌生的聲音：“柳前輩，跟我們走。”

  柳青回頭，便看見迷霧之中衝出了一名黑衣勁裝的年輕男子。

  男子那身勁裝的袖口上繡著一個“暗”字——那是暗影樓的標誌。

  “你……”柳青詫異。

  “前輩，我是暗影樓唐錦，我們夫人讓我們來這裏接應前輩。”

  “夫人？”

  “是秦瑤。”唐錦回答。

  柳青不由一怔，“瑤兒她……”

  這時身後又有一道蒼老的聲音響起，“你們還在這裏墨跡什麽，有什麽話等逃出去了再說不行嗎？”

  隨著那道斥責聲落下，虛子寒佝僂的身影出現在了眾人的視線裏。

  她睜著一雙渾濁的眼睛，冷冷瞪著唐錦和柳青。

  以她如今的身體狀況，並不允許她長時間地施展這迷陣之術，可這些人還在這裏浪費時間。

  “你若是秦瑤的長輩，就應該清楚，秦瑤究竟是怎樣一個人。”

  丟下話，虛子寒轉身離開。

  柳青渾身一顫，眼底流露出了愧色。

  “走。”

  他舉手一揮，帶領著玄機閣眾人一起遁入了重重迷霧之中。

  相較於外麵的人仰馬翻，玄羽閣目前來說確實是一個相對安全的地方，但秦瑤也不可能讓自己呆在這裏什麽都不做。

  因為群雄會的召開，各大派的掌門已盡數被困在了霧樓裏，雖說因為紫謙的突發事件，轉移了南宮清的視線，但危機並沒有解除。

  “魏帝已經派來了使者，想必就快要到了。”

  秦瑤眼底染上了一抹凝重與憂色。

  現在南宮清手裏已經有了一塊蠱石玉環，若是再得到魏帝那一塊，他的籌碼明顯就又重了一分。

  “到了又如何？”段紫謙在床邊坐了下來，伸手輕輕撂起秦瑤耳朵散落的青絲，“阿瑤，這裏的事，交給我。”

  秦瑤卻是搖了搖頭，“紫謙，霧樓為我父親一手創立，我要親手把它搶回來。”這個時候，二長老他們與唐錦他們會合了，那麽接下來，一切將按原計劃繼續進行。

  “可是……”段紫謙還是滿臉的不情願，他伸出手輕撫上了秦瑤的小腹，“你現在懷有身子不宜勞累，全部都交給我。”

  秦瑤伸手環住了男人的脖頸，“別把我當成是瓷娃娃。紫謙，你已經做的夠多了，我不想你一個人承擔所有，讓我與你並肩前行，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