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叫囂了數次都被人無視後，拓拔燕隻覺一口老血哽在喉間。

  她費力掙紮著，試圖掙脫鉗製，但後背那一腳卻偏若有千斤之力，她根本就是力不從心。

  “顏爻，你是死了嗎？還不快過來救本公主！”

  拓拔燕眼角的餘光往一旁始終巍立不動的顏爻掃去，想讓顏爻救自己。

  一直站在段紫謙身邊的兩名黑衣殺衛是不用指望了。

  他們本就是沒靈魂的傀儡，隻聽清哥哥的命令。

  而清哥哥方才給他們下達的命令應該就是押解段紫謙，所以，在看到她被段紫謙“欺淩”時，他們依舊毫無波瀾地站在一旁“冷眼旁觀”。

  現在這附近唯一有自主意識的人，就是顏爻了。

  可惜，顏爻依舊沒動。

  “公主，屬下並不是段紫謙的對手。”

  顏爻保持著一張麵癱臉，語氣淡漠。

  她覺得再這樣下去，她的臉真的要僵了。

  原來做一個合格的麵癱其實是一件挺不容易的事。

  “本公主是你的主子，就算本公主讓你去死，你也不得有半點猶豫。”

  拓拔燕臉色更青了。

  這顏爻不過是清哥哥派在她身邊的一條狗，平時不是挺聽話的嗎，今日竟有膽量反抗？

  顏爻深深覺得，茹夫人那安神香鐵定有降人智商的功效，否則這刁蠻公主怎麽就越來越蠢了呢？

  她現在可是求著自己救命呢，還用這樣囂張的語氣，是個正常人都不會出手的好嗎？

  強忍住翻白眼的衝動，顏爻麵無波瀾，“屬下隻是奉門主令伺奉公主，但門主並沒讓屬下送死。”

  這話沒毛病。

  她現在可是隱間司的使者，是南宮清的心腹左右手。

  她聽的，自然是南宮清的命令。

  “噗——”拓拔燕硬生生吐出一口血。

  自然是被氣的。

  顏爻那邊撬不動，她隻能把氣重新撒到段紫謙身上。

  “段紫謙，你再動我一下，我立刻就剖開秦瑤的肚子，把你們那個孽種剁碎了喂魚，讓那個孽種永世不得超生。”

  那惡毒的詛咒方落，顏爻清楚地捕捉到了段紫謙那雙空洞無神的眸子裏似有什麽暗芒閃過，可轉眼，又消逝無蹤，讓顏爻幾乎以為自己眼花了。

  但此時她也來不及去細究了，拓拔燕剛才那一番話幾乎把她砸暈了。

  秦瑤姐姐有身孕了？

  還未及回神，隻聽“哢嚓”一聲，那是骨頭斷裂的聲音，緊接著，拓拔燕“啊”的一聲慘叫，再度狂吐出一口血，便暈了過去。

  是段紫謙。

  他竟硬生生將人給踩暈了。

  顏爻眉心微跳了跳，差點沒能保持住那一張麵癱臉。

  這一下拓拔燕不死也去了半條命了。

  大魔頭不愧是大魔頭，不管是什麽樣的狀態，在他的眼裏根本就沒有“憐香惜玉”這四個字。

  段紫謙幽幽抬眸，臉上依舊沒有一絲情緒，但那雙漂亮的眼睛如同一個吞噬人心的寒潭，讓人望而生畏。

  此時他的氣勢卻真的很驚人，那恐怖的感壓更是壓得人喘不過氣來，周身強烈的殺氣仿若化為了實質。

  顏爻：“……”

  不知道為什麽，她覺得頭皮有點兒發麻。

  現在她有點兒搞不清楚，段紫謙究竟還有沒有自主意識？

  驀地，“嗤嗤”兩道聲響，有濃鬱的血腥味在空氣裏漫延了開來。

  顏爻那張保持了很久的麵癱臉終於還是裂開了，眼睛裏流露出震驚之色。

  一直守在段紫謙身後的那兩名黑衣殺衛已然氣絕身亡。

  兩個人的胸口上都破了一個大洞，皆被段紫謙一劍穿心。

  那速度快得讓所有的人都來不及反應。

  包括一直藏身在暗處監視的暗衛眼線。

  段紫謙的目光朝顏爻望了過來，顏爻隻覺全身上下似被一股恐怖的力量給定住了，腳下更是沉重似鉛，想動都動不了，就連所有的聲音都似被堵在了喉間，發不出半個音節。

  但段紫謙動了，幾乎化為了一道殘影。

  完了！

  顏爻下意識閉上了雙眼，耳畔卻不住地悶哼聲傳來，等她鼓足勇氣睜開眼睛時，四周已滿是屍體。

  除了那兩個黑衣殺衛，剩下的，畢竟南宮清派來監視他們的暗衛。

  空氣裏的血腥味更濃了，血色染紅了原本潔白雪地，一片觸目驚心。

  段紫謙朝顏爻一步步走了過來，未幹的鮮血順著劍尖一路蜿蜒滴落，如同盛開的地獄之花。

  這一刻，眼前這個漂亮精致、麵無表情的少年就仿若地獄爬出的惡鬼。

  顏爻一個激靈，再也顧不上會不會暴露身份了，連忙驚恐地嘶聲大喊：“自己人！”

  她怕段紫謙一個錯手把她也給殺了。

  那她就算死了也不會瞑目的。

  她是被他誆來霧樓做細作，若是死在他手裏，讓她如何甘心啊？

  段紫謙終於頓住了步伐，本應空洞死寂的眸子閃過一絲嫌棄，“膽子這麽小，堂堂毒聖首徒也不過爾爾。”

  顏爻，也就是香香臉上的恐懼先是一滯，繼而慢慢被震驚取代。

  “你……你恢複了？”

  她顫微微地伸手，指著段紫謙，連剛才段紫謙對她的毒舌也顧不上了。

  段紫謙卻是擰著劍眉甩了甩頭，臉色不太好看，“快把東西給我，我支撐不了多久。”

  他的神智隻是暫時恢複。

  在先前秦瑤被拓拔燕刺傷時，就已經有所鬆動。

  後來拓拔燕的那句詛咒更是強烈刺激到了他。

  歡喜的是阿瑤有他們的孩子了。

  惱怒的是那個可惡的女人竟敢詛咒他的孩子！

  這世間唯有阿瑤能讓擁有強大的意誌力，克服一切阻礙與困難，將一切不可能變為可能。

  當然，他能保持這片刻的清醒，皆是因為他在舍魂大陣裏留了後手，他沒有殺秦湘，舍魂大陣少了一個祭品，自然就有了破綻，他一直都在和體內兩種功法的反噬博弈，此刻不過是他暫時勝出罷了。

  香香終於反應了過來，連忙從暗袋裏掏出了一粒丹藥遞給了段紫謙。

  “快，快服下去，我還以為我永遠都沒有機會給你這顆丹藥了。”

  她潛伏了這麽久，受了這麽久的罪，一直強忍著把那個拓拔燕直接毒死的念頭，就是為了這一刻——在最適當的時機送上這顆藥。

  那是能讓段紫謙徹底恢複的東西。

  眼巴巴看著段紫謙將藥吞了下去，香香臉上還是有些忐忑。

  這東西真的有用嗎？

  雖說是緋舞那個神秘女人的東西都不能用常理去判斷，可她還是有點兒不太放心。

  腦海裏不由自主回響起那日自己與緋舞的對話——

  “香香呀，這藥不能早吃，也不能遲吃，隻能在最恰當的時機吃，否則就是毫無作用。”

  “最恰當的時機是什麽時機？”

  “天機不可泄露。”

  “……”

  “你隻要記住，最恰當的時機，就是段紫謙向你親自討要的那一刻。”

  “如果……大魔頭沒來得及和我討藥呢？”

  “那就是命中注定，你們全部都要死。”

  香香回過神，神色複雜地看了眼已經將藥給吞下去的段紫謙。

  自打她中了幻寒蠱後一直沉睡，池江玉想方設法都無法讓她蘇醒，那自然是因為有人做了手腳。

  她這個原本應該“昏睡不醒”的人，出現在霧樓成為“顏爻”，皆是段紫謙安排的。

  她是大魔頭手裏的隱藏絕殺。

  早在段紫謙恢複記憶，開始將池江玉等人趕走的時候，他就已經布置一切了。

  與茹夫人達成協議，讓她變成“顏爻”，帶著重要任務潛入霧樓，再讓緋舞幫他轉移血脈之力，化身為刃。

  看似他每一步都在冒險，可他每一步都留了後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