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世間沒有永遠的朋友，自然也沒有永遠的敵人。”茹夫人輕笑，“我們之間不過是利益交換罷了。”

  她要她的自由。

  而段紫謙則利用她達到自己的目的。

  各所所需。

  “隻是我現在倒有些不太確定了……”茹夫人看著秦瑤的眼睛，帶著幾分試探，“段紫謙如今已是自身難保，而你又身陷囚籠……”

  此時此刻，她並不認為段紫謙和秦瑤有什麽翻身的資本。

  她當初答應與段紫謙合作，自是相信段紫謙有那個能力，所以不惜冒了大風險，幫他將眼線安插進了霧樓。

  但現在，她卻有些不確定了。

  段紫謙如今神智不清，秦瑤又身懷有孕，先前柳青的計劃還失敗了……很顯然，他們的處境並不太妙。

  秦瑤神色淡淡看了茹夫人一眼，“茹夫人，你我如今已經同在一條船上，你想要抽身而退，恐怕是不容易了。”

  茹夫人臉色有些難看，她知道自己是上了賊船了。

  “你們夫妻倆倒是絕配，一樣的黑心黑肺。”

  茹夫人輕哼，雖心下略有不滿，但也知道，這何嚐又不是一個真正脫身的機會？

  她不想這一生都為人所控。

  以前是南宮心竹，現在是南宮清，這樣的人生她已經受夠了。

  “多謝。”對於茹夫人的“讚美”，秦瑤倒是毫不客氣地接受了。

  茹夫人一噎，隻覺一口氣哽在了胸口，吐也不是，不吐也不是。

  別看秦瑤外表總是一副清冷淡漠的模樣，但骨子裏其實與段紫謙那個腹黑的家夥差不多。

  深吸口氣，茹夫人壓下心間翻湧的情緒，一臉正色道：“現在武林群雄已陸續進了霧樓，南宮清這明顯是想收網了。”

  南宮清在這個時候召開群雄會，那圖謀之心可謂昭然若揭。

  思及此處，茹夫人眸色微凝，嗓音也變得有些沉重，“如今他已經得到了其中一截蠱石玉環，一旦蠱石齊聚完整，那麽，所有來霧樓的這些人自然都會成為他的傀儡大軍。”

  “傀儡大軍？”秦瑤低低重複了一句，直覺還是有什麽地方不太對。

  南宮清早就已經得到了蠱王，雖說還有一小部分的人因蠱石玉環而無法為他所操控，但對於這些武林中人，他想操縱並不算困難，又何必非要等到蠱石即將完整時才開始行動？

  這和他明知紫謙是一個極大的隱患，卻偏偏想方設法要將紫謙留在身邊一樣不符合常理。

  “難道是有什麽問題？”茹夫人眼見秦瑤神色不對，心下不由忐忑。

  忽然，她似是想起了什麽。

  “對了，這是你的人傳遞進來的消息。”

  茹夫人從腰間暗袋拿出了一個竹筒，遞給了秦瑤。

  秦瑤接過打了開來。

  竹筒是池江玉送進來的。

  正是林元青差點送往魏國的那份情報。

  秦瑤展開一看，眉眼間卻多出了一抹沉重與疑惑。

  寫情報的人是段老夫人。

  雖有點兒出乎她的意料，但也有理情之中。自打段元成將段老夫人送走之後，她曾私下打探過，段老夫人確實是回了魏國，那以後她便也再怎麽關注過了。

  沒想到，段老夫人竟然又回來了。

  魏帝手握蠱石玉環中的一截，從幾十年前就開始覬覦霧樓令，更派段元成潛伏齊國多年，自然不會輕易放棄，所以他若想得到蠱王，選擇與南宮清合作在情理之中。

  隻是她此時也不得不佩服南宮清的手段，也不知道他是如何勸說魏帝將那蠱石玉環拿出來的。

  但令她最詫異的，卻是情報中段老夫人提及的另一件事。

  段老夫人言明，南宮清在霧樓藏了一個天大的秘密，而她已經掌握了這個秘密，她要魏帝暫時觀望，並勸阻魏帝不要派魏使送蠱石玉環來霧樓。她會幫魏帝達成所願。

  南宮清在霧樓還能藏有什麽天大的秘密？

  秦瑤擰眉。

  而這個秘密又是否與今日的群雄會有關？

  “今日魏使是否也會到達？”秦瑤抬首，問茹夫人。

  池江玉等人既然截取了這份情報，那魏帝派出的使者想來已經如約上路了。

  “估計最遲酉時會到霧樓。”

  秦瑤微一沉吟，“好我知道了，你先按原計劃行事。”

  茹夫人點頭，“那拓拔燕想來已經撐到極限了。”

  她的安心神已成功讓拓拔燕產生了某些幻覺，也多出了一些從來沒有過的記憶。

  “不過，你們安插進來的那個小姑娘倒是被這刁蠻公主折騰得不輕，若是再多幾日，那小姑娘隻怕不死也會脫層皮了。”

  茹夫人提及顏爻，便想到顏爻先前那隻血淋淋的手掌。

  她的安心神不僅沒有安神的作用，反倒會讓人戾氣橫生，而顏爻奉南宮清之命伺奉拓拔燕，自然會受不少罪。

  “你是說顏爻？”秦瑤詫異。

  顏爻不是南宮清的人嗎？

  她與顏姍姍是南宮清安插在他們身邊的棋子，如今顏爻應該也和顏姍姍一樣恢複了身份才對，怎麽可能又會成為他們的人？“

  “原來你不知道啊。”茹夫人看了秦瑤一眼，“此顏爻早已非彼顏爻。”

  像段紫謙那種心思縝密之人，又怎會再用受南宮清操縱的棋子？

  “真正的顏爻早就被我們段大少爺給換了。”

  秦瑤怔住。

  那這個顏爻又是誰？

  而此時秦瑤和茹夫人口中的“顏爻”，此刻正默默站在假山的一角，眼觀鼻，鼻觀心，一臉木然，當成自己什麽也沒看到。

  不遠處，拓拔燕正被人一腳踏在後背，死死踩在地上，形容蒼白狼狽。

  踩踏著拓拔燕的那個人長身玉立，年輕而帶著幾分稚氣的容顏精致俊朗，卻是麵無表情，如同一尊沒有靈魂的瓷娃娃，卻又漂亮得有些過了份。

  顏爻忍不住眨了眨眼，心下腹誹。

  她沒想到，她與段紫謙再次見麵，竟會看到這樣一張容顏。

  這人竟然越長越回去了。

  看起來隻有十六、七歲的模樣吧？

  那什麽魔童功當真是一個詭異的功法。

  隻是這個大魔頭就算成為了一把五感盡失的大殺器，還是改不了大魔頭的本質。

  顏爻嘴角微抽。

  方才這個拓拔燕也是自動送上門去找虐。

  她好好回她自己的房間去“吸”她的安神香不就好了，偏偏在路上遇到被黑衣殺衛押解來的段紫謙時，非要上前去招惹。

  想必是想將自己受到的氣都撒到段紫謙身上。

  可段紫謙是誰？

  他曾經是建康第一紈絝，是天上地下最小氣記仇、睚眥必報的大魔頭，就算現在成為了一具沒有靈魂的行屍走肉，也不是那種會隨意被人欺負的主。

  所以，在拓拔燕腦子進水地想要用鞭子抽打段紫謙時，那鞭子不僅被段紫謙當場折斷，還毫不客氣地把人一腳給踹翻，然後狠狠地踩上了後背，逼得拓拔燕立時就吐了血。

  如果不是段紫謙從頭至尾都一副“木頭”表情，她都懷疑這家夥是不是已經恢複意識了？

  顏爻的心猛然一跳，目光在段紫謙身上來回打量著，卻什麽也沒捕捉到。

  “段紫謙，你好大的膽子！”

  而此時的拓拔燕已經氣得要發瘋了。

  她剛才從秦瑤那裏出來，心中本就憋著一口鬱氣。

  本來是想找顏爻好好出出氣，卻不想，半途上碰到了段紫謙。

  於是她改變了主意。

  既然秦瑤讓她痛，那麽，她就從段紫謙身上加倍找回來。

  原以為現在秦瑤昏迷，沒有了“主心骨”的段紫謙應該是任由她欺淩的，卻不想，她教訓不成，反倒把自己經給折了進去。

  “放開我！段紫謙！你放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