茹夫人揮手讓那老大夫退下，扶著拓拔燕在一旁坐了下來，沉沉一歎：“哎，自古情字傷人，公主，你也別怪我們門主，主要是因為他心裏有一道難解的結。”

  茹夫人的話讓拓拔燕渾身一震，“清哥哥有什麽心結？”

  茹夫人算是南宮清身邊的老人了，自然知道不少南宮清的事。

  她記得這茹夫人好像是南宮清那個養母南宮心竹的心腹手下。後來南宮心竹死了，茹夫人倒是被留了下來，甚至還被南宮清重用，這各中原因她並沒有那個興趣去挖掘，她有興趣的，隻是南宮清而已。

  南宮清這個男人她勢在必得。

  “公主恐怕不知道，我們門主心裏其實一直藏著一個人。”

  “是誰？！”拓拔燕麵色徹底變了，恨然看向床榻上昏睡的秦瑤，“那個人……是不是秦瑤？”

  茹夫人卻是輕搖了搖頭，“不是秦瑤，是一個叫絳雪的女子，不過她與秦瑤長得十分相像。”

  拓拔燕的心頓時涼了。

  這段時日以來，南宮清待她雖然不錯，但她心裏明白，她並沒有真正走進那個男人的心裏。

  她猜測他的心裏裝著一個人。

  而就在剛才她還覺得那個人有可能是秦瑤，卻不想竟然另有其人。

  “絳雪……絳雪……”拓拔燕心頭仿佛被火燒一般，原本清秀的麵容也漸漸變得扭曲起來，“那個絳雪在哪裏？”

  “她死了。”茹夫人神色淡淡，“很多年前就已經死了。”

  拓拔燕僵住。

  怎麽也想不到自己最大的情敵竟然是一個死人？

  “所以，清哥哥對待秦瑤如此特殊，就是因為絳雪？因為那一張相像的臉？”拓拔燕手心緊握，尖銳的指甲深陷進掌心，她卻絲毫也不覺得疼。

  茹夫人又是一聲長歎，“我們門主其實也隻是一個癡心人罷了。”

  拓拔燕不屑地輕哼，“一個死人而已。我就不信，我堂堂柔然國的公主竟然連一個死人也比不上。”

  “公主是人中龍鳳，又哪裏是那個絳雪能比上的？隻不過這世間男人大抵都是如此，得不到的，永遠都是最好的。”

  “難道我真的比不上一個死人？”拓拔燕不由有些氣餒。

  “公主何需妄自菲薄？想要門主的心，也不是沒有辦法……”茹夫人故意一頓，然後略有深意地看了拓拔燕一眼。

  “你有什麽辦法？”拓拔燕果然被挑起了興趣。

  “公主應該知道如今門主最大的心願是什麽？”

  “自然是讓集齊蠱石，一統天下。”

  “那公主若是幫門主達成了這個心願，那麽公主在門主的心裏，又豈是一個已死的絳雪能比得上的？”

  “幫他……達成心願……”拓拔燕神色再度恍惚了起來，她隱隱覺得自己好像可以幫南宮清，但又有些不太確定。

  “我不是正在幫他嗎？”她千裏迢迢從柔然趕來齊國，背井離鄉，難道不是為了幫他？

  “公主現在確實是在幫我們門主，可公主分明還有更直接的辦法啊。”

  “更直接的辦法？”拓拔燕眼底流露出一絲迷茫之色。

  茹夫人眸光一閃，繼續循循善誘，“公主手裏不是有另一塊蠱石玉環嗎？”

  “我……”拓拔燕正自恍神，隱隱聞到了一股熟悉的清香，似是她房間裏一直燃燒的安神香的氣味。

  那安神香素來能穩定她的心神。

  她喜歡那個味道。

  甩了甩頭，她下意識想再聞得清楚一些，卻又什麽都聞不到了。

  就在這時，腦子裏似有什麽東西閃過，她想捕捉已是不及。

  疼痛莫名襲來，她不禁神色痛苦地揉了揉額角，麵色再度變得蒼白起來。

  原本她就受了傷，剛才還能坐在這裏，隻不過是因為撐著那一口不甘心的鬱氣。

  “公主怎麽了？是否身體不適？我讓大夫……”

  拓拔燕卻是搖了搖頭，搖搖晃晃站了起來，“我……我人有些不太舒服，我先回去休息一下。”

  也不等茹夫人回應，拓拔燕踉踉蹌蹌地隻身離開。

  她現在不想看什麽大夫，隻想回自己的房間，聞一聞那令她安心的安神香。

  茹夫人沒有動，隻是垂眸著眼簾，掩住了眼底翻湧的暗色。

  門外，有人緩步而進。

  竟是去而複返的南宮清。

  “門主。”茹夫人朝南宮清扶身行禮。

  南宮清淡淡看了她一眼，“看來你還是沒能套出她的話。”

  他方才故意離開，就是為了給茹夫人製造機會。

  茹夫人當年能得南宮心竹重用，是因為她所調製的熏香有蠱惑人心之效，雖說沒有蠱王的操控那般厲害，但意誌力不夠強大的人，很容易就會被她套出話來。

  不然，當年她又是如何在短時間內爬上段府繼室的位置，讓段府上下的人都對她恭敬有加？

  三國的皇族既然都對蠱王免疫，那他的手下自然需要有一個這樣的能人，而這也是他將茹夫人留在身邊的原因。

  左右他手握蠱王，這茹夫人當然也是逃不出他的掌控。

  而自打拓拔燕自打進了霧樓，點燃那安神香，就已經步入了他的棋局。

  據他所得來的情報，那塊蠱石玉環早就已經落到了拓拔燕手裏，隻是這個女人一直藏著。而他們接觸的這段時間，他其實也一直不停地用蠱王的力量試圖操控拓拔燕，卻屢屢失敗。

  唯今之計，看來也隻能依靠茹夫人了。

  今日群雄會，魏國使者也將到達，魏國那一塊蠱石玉環已在他的算計之中，現在就隻剩柔然國這一塊了，他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想到這裏，南宮清眸色又沉了幾分。

  眼見南宮清動怒，茹夫人神色惶恐地跪了下來，“請門主再給屬下一點時間。”

  “最遲今夜。”南宮清下達了死命令。

  “是。屬下定不負門主所望。”茹夫人頭垂得更低了，一臉的惶恐不安。

  南宮清輕哼了一聲，目光卻在床榻上昏睡的秦瑤身上掃了一眼。

  “等她醒來，你問她，是要段紫謙的命，還是要她腹中孩子的命。”

  丟下話，南宮清大步離去。

  直到他的身影消失於視線，茹夫人臉上的惶恐之色才慢慢淡去。

  “果然是個狠心無情的男人。”

  茹夫人站了起來。

  床榻上，原本昏睡的秦瑤忽然眼睫微微一顫，緩緩睜開了眼睛。

  茹夫人察覺到了身後氣息的變化，不由轉過了身，“原來你早就醒了。”

  秦瑤支撐起身子，懶洋洋地靠著床頭，一隻手卻不自覺地撫上了小腹。

  她怎麽也沒想到，她竟然有了身孕。

  紫謙似乎一直都在盼著這個孩子，可如今，這個孩子似乎來得有些不是時候。

  但無論如何，她都不會讓她的孩子受到傷害。

  眼看秦瑤原本清冷的眉宇間多出了一抹柔色，茹夫人卻是輕輕一歎，“南宮清不會讓你留下這個孩子的。”

  不管南宮清對秦瑤是怎樣一種感情，他也絕不會讓秦瑤生下段紫謙的孩子。

  “秦瑤，你現在要怎麽選？”

  “紫謙我要，孩子我也要。”

  她不會讓自己做這樣無謂的選擇。

  秦瑤紅唇輕揚，抬眸看向了茹夫人，“沒想到，有一天我們竟會合作？”

  當初在段府他們可是鬥得你死我活，卻不想有一天竟會成為合作者。

  南宮清以為自己早已操控了一切，但終究還是紫謙棋高一招，他早就暗中和茹夫人達成了交易。

  如今這個拓拔燕可是一個關鍵。

  茹夫人美豔的臉上浮現出一抹怔忡，確實啊，連她自己也沒想到，她竟會和段紫謙合作。

  這冥冥之中命數的安排又有誰能料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