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宮清手掌一翻，手裏已多出了一塊小小的玉石。

  那玉石通體血紅，隻有拇指蓋般大小。

  秦瑤眸心一暗。

  那是蠱石的蠱心。

  當初在桃源穀她並沒有完全將那蠱心捏碎，所以南宮清才能帶走蠱王。

  “阿瑤，你說這世間萬物是不是真的很奇妙？這蠱石即能孕育生命，也能毀滅生命，既相生又相克。就像紫謙能殺死我，而我同樣也能殺死紫謙一樣……”

  他微屈手掌，將蠱心猛然捏進掌心。

  不遠處的段紫謙突然身形一晃，捂胸單膝跪在了地上，緊抿的薄唇更是溢出了一縷鮮血。

  秦瑤心頭一窒，卻沒有阻止。

  因為她知道自己阻止也沒用。

  南宮清就是想告訴她，紫謙的命脈捏在他的手裏，不過她也相信，現在南宮清並不會真的動手殺紫謙。

  他隻是在警告她。

  秦瑤垂下眼簾，掩去了眼底真正的神色。

  南宮清輕笑，“阿瑤你看，這蠱心才是蠱石的根源之力，所以，紫謙體內的血脈之力就是一把雙麵利刃，能殺我，自然也能殺他自己。”他的話語溫柔如風，眼眸裏卻是墨色濃鬱，“所以，阿瑤，你剛才的選擇是對的。”

  “門主當真好算計。”秦瑤抬眸，目光卻如刃。

  南宮清之所以答應他們的條件，甚至任由柳青在玄機閣裏布下天羅地網，除了要親眼看著玄機閣眾人枉送性命外，還想將她推至眾叛親離的境地。

  真可謂一箭雙雕。

  “隻可惜呀，玄機閣的人死的還不夠多。”南宮清語帶遺憾，“若是阿瑤再遲疑一些，我今日倒是可以將玄機閣連根拔除，結果因為阿瑤平白錯失了這個機會。”

  那七星血煞陣就算沒有段紫謙動手，他也能破陣，隻是要多費一些時間和精力罷了。

  不過，讓秦瑤徹底孤立無援似乎比玄機閣那些人的性命更有價值。

  “但對門主來說，這才是你真正想要的。”秦瑤拿出一小截蠱石玉環直接拋向了南宮清。

  南宮清伸手接住，接住的同時，他感覺到手心裏那塊蠱心微燙，顯然有了感應。

  南宮清薄唇輕揚，勾出了一抹滿意的弧度。

  如今三塊玉環總算是到手一塊了，離他的目標又近了一步。

  一旁拓拔燕看到那玉環，突然眸光一閃，眼底殺機隱現，“清哥哥，現在東西已經到手，我們還何必與這個女人合作？我看，還是殺了了事。”

  話落，拓拔燕掌間一翻，手裏已多出了一把利刃。

  寒光乍現，鋒利的短刃已朝秦瑤心口紮去。

  “燕兒！”南宮清厲喝阻止，卻來不及了。

  誰也沒想到拓拔燕竟然說動手就動手。

  她距離離秦瑤很近。

  而那一刀狠厲絕決，幾乎是拚盡了全力欲置秦瑤與死地。

  秦瑤目色一沉，正欲舉手擋住那一擊，卻不想眼前莫名一陣暈眩襲來。

  這一滯，已經給了拓拔燕可趁之機。

  鋒利的刀刃紮進了秦瑤胸膛，雖隻是寸許，已然血染衣襟。

  劇痛襲來，秦瑤也清醒了。

  右手一抬，她徒手握住了刀刃，血花自掌間綻放，卻也成功阻止了利刃再往前送。

  隻是眼前依舊暈眩得厲害，渾身就像被掏空了氣力一般，手上也不由鬆了力道。

  “秦瑤，你受死吧！”拓拔燕冷笑。

  新仇舊恨她今日就一並清算了。

  千鈞一發之即，兩道身影同時朝秦瑤疾掠而來。

  “嘭！”

  拓拔燕被一道恐怖的勁風給拍飛了出去。

  秦瑤卻落入了一道陌生寬大的懷抱。

  拍飛拓拔燕的，是段紫謙。

  抱起秦瑤的，卻是南宮清。

  段紫謙拍飛拓拔燕後，便再也沒有動作，但那空洞無神的目光卻直勾勾看著南宮清懷裏渾身是血的秦瑤。

  秦瑤早已昏了過去，雙目緊閉，麵色蒼白。

  拓拔燕吐出一口鮮血，艱難地半撐起身子，目光怨毒地盯著南宮清懷裏的秦瑤，“清哥哥，你為何要救她？東西已經拿到了，你還留著她的命做什麽？”

  她就知道清哥哥一定對這個女人別有企圖。

  南宮清抬首，冰冷的目光落在了拓拔燕身上，仿若刀刃，絕情而又冷漠，“燕兒，我說過，我隻喜歡乖乖聽話的女人。若不聽話，便回柔然去吧。”

  丟下話，南宮清抱著秦瑤飛身離去，頭也沒回。

  拓拔燕麵色漸漸慘白，不敢置信地看著男人絕然離去的背影，嗓音微顫，“清哥哥，你不能這樣對我！清哥哥！”

  她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不顧身上傷勢直接就追了出去。

  誰也沒有看到，空蕩蕩的院落中央，麵無表情的段紫謙空洞的黑眸裏似有一縷微光閃過。

  ******

  寂靜的雅室裏，秦瑤躺在床榻上昏迷不醒。

  一名白發蒼蒼的老大夫正戰戰兢兢地替秦瑤診治，連大氣都不敢喘一聲，把了數次脈都差點把錯了。

  南宮清就坐在一旁，依舊一派溫文爾雅，雲淡風輕，但那雙眼眸裏卻沒有絲毫溫度。

  整個房間裏安靜得令人窒息。

  而另一邊，拓拔燕終於追了過來。

  她一踏入房間，還未及開口，就被南宮清一個冷眼掃射給噤了聲。

  死死握住手心，她費了好大的勁才把眼底的怨恨和嫉妒壓下。

  她也受了傷，但清哥哥卻連看都沒看她一眼。

  果然，這個秦瑤在清哥哥心裏就一個異樣特殊的存在。

  為什麽她剛才那一刀沒把秦瑤給殺了呢？

  “如何？”良久，南宮清似等得有些不耐，終於打口打破了冷寂。

  老大夫抹了把額際的汗，穩了穩心神，“回門主，這位夫人受的隻是皮外傷，並不算太嚴重。她之所以會昏迷不醒，是因為她懷了身子……”

  原本淡定從容的南宮清霍然起身，麵色卻有些難看，“你說什麽？她懷了身子？”

  那老大夫嚇得一個激靈，差點跪了下來，“這位夫人確實懷了身孕，但月份還較小，應該不足月餘，再加上母體前段時間有過損傷，過於虛弱，這才昏迷。”

  南宮清聞言又慢慢坐了回去，他神色複雜地看著床榻上昏睡的秦瑤，薄唇緊抿，再也沒有說過一句話，沒有人知道他究竟在想些什麽。

  拓拔燕卻笑了，低喃自語，“原來是有了孽種。”

  對啊，她怎麽忘了呢，這秦瑤可是段紫謙的妻子，現在連孩子都有了，就算清哥哥真的對秦瑤有什麽特殊的想法，又能如何？

  然而，她還未來得及鬆口氣，忽聽南宮清輕描淡寫地丟出一句：“那就打了吧。”

  阿瑤和段紫謙的孩子……他怎可能留下？

  不僅拓拔燕麵色一變，那老大夫麵色也變了，“打……打了？”

  “怎麽？你有疑異？”

  “可……可這位夫人因前段時間身體受過損傷，現在若是打胎……”

  那老大夫話音未落，門外忽然一道清悅的女聲傳來：“門主，各大派掌門都已到了。”

  茹夫人一身華服，施施然走了進來，朝南宮清行了一個禮。

  南宮清收回心神，輕“嗯”了一聲，隨即起身。

  “你在這裏看著。”

  “是。”茹夫人垂首。

  南宮清揚長而去，全程依舊連看都沒看拓拔燕一眼。

  本就受傷的拓拔燕終於承受不住身子微微一晃。

  “公主。”茹夫人連忙伸手扶住了拓拔燕，目光擔憂地看著她，“公主，你沒事吧？”

  “為什麽？他為什麽要這樣對我？秦瑤連段紫謙的孩子都有了，為什麽……為什麽他竟要把那個孩子打掉？他想做什麽？他究竟想做什麽？”

  拓拔燕神色恍惚，並沒有看到茹夫人眼底那一閃而逝的暗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