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過是一個開始。”

  南宮清看向前方熊熊燃燒的大火，目光幽沉。

  這時，一名黑衣人如鬼魅般出現，朝著南宮清垂首躬身道：“門主，一百三十

  七個人，一個也不少。”

  南宮清微笑，“很好。”

  南宮清揮了揮手，那黑衣人悄然無聲地退了下去。

  秦瑤擰眉，她知道秦家一共是一百三十六口人，為何現在多出了一個？

  “嘉兒也算是得償所願了，最終死在自己所愛男人的劍下。”

  南宮清的話讓秦瑤微微一怔。

  “嘉兒就是這樣一個衝動的性子，若是當初她好好呆在桃源穀，縱然是被囚禁，也不會就這樣葬送了自己的大好年華。”南宮清語氣平和，就好像南宮嘉之死與他無關一般，“可偏偏，她不好好做她的南宮嘉，偏要做秦家那個愚蠢的大小姐。阿瑤，我這個妹妹呀，終究是被自己的不甘心給害了。”

  秦瑤忽然間明白了。

  白日裏與段紫謙成親的秦湘早已不是秦湘，或許更早的時候，秦湘早就被南宮嘉取代了，所以，後來她才會從秦湘身上感受到一股不尋常的氣息。

  南宮清忽然抬起手，看著自己修長白皙的手掌，淺淺微笑，“我們南宮一族的血脈如此珍貴，物盡其用才能體現它的價值，不是嗎？”

  血脈之力雖然強悍，卻有一個致命的弱點，就是容易成為殺人的兵刃。

  雖然有虛家功法的牽製，再加上那個叫緋舞的神秘女人的插手，要讓段紫謙成為兵刃並不容易，但好在他成功利用了林世玉和曲意幫的人讓段紫謙和秦瑤產生了隔閡，成功地讓段紫謙受到了兩種功法的同時反噬。

  那個時候的段紫謙，可以說是最脆弱，最容易被操控的。

  所以，在失去記憶、幾乎走火入魔的段紫謙被帶進秦家的那一刻，秦家地底下的那個舍魂大陣就已經啟動了。

  所謂舍魂，自然就是舍棄人心裏最重要的東西。

  段紫謙心裏最重要的，就是秦瑤，隻要將那個根深蒂固的唯一拔除，段紫謙才算是真正被“舍魂”，成為毫無感情的殺人利器。

  當年他利用血魄之毒和惑心術沒能成功控製住段紫謙，皆因他還沒有蠱王。如今他與蠱王融為了一體，段紫謙又怎逃得出他的手掌心？

  而南宮嘉就是那個陣引。

  與當初那八方煉血陣用處相同，南宮嘉從一開始，就是為了成為陣引而存在的工具，否則，他為何獨留著這個妹妹這麽久？任由她作妖，給她換了一個又一個的身份？

  他的棋子總是要發揮出最大的價值才有意義。

  殺了南宮嘉那個陣引，舍魂大陣才算完全啟動。當然，這其中自然少不了秦家那一百三十六個祭品獻祭。

  要得到某些逆天的結果，總是要付出相應的代價的。

  隻是……這些人，這些血，還遠遠不夠。

  看著麵前木然無情的段紫謙，南宮清嘴角淺笑又擴大了兩分，“阿瑤，這把利器原本是你，但我多少還是有些舍不得的，所以也一直遲遲沒用動手，所幸段紫謙替代了你，正合我意。”

  白日裏秦家那一場大婚，原本一切就應該開始了。

  在段紫謙娶秦家大小姐的婚禮上，半個建康城的百姓都趕來看熱鬧了，那時的血祭祭品才是他心中所預估的數量。

  而獻祭者越多，段紫謙那把殺人的利刃才會越鋒利，才會越聽話。

  “可惜啊，婚禮被阿瑤你破壞了，很多賓客就此逃過了一劫。”南宮清語帶歎息，“不過幸好，秦家這一百多條人命助我成就這殺人利器也足矣。”

  有了段紫謙這把利刃，這天下，又有誰敢與他爭鋒？

  “所以，你為了奪取這片天下，不惜犧牲無數無辜的生命？”秦瑤指尖發涼，心頭卻燃起了無形怒火。

  這個已然瘋魔的男人，為了達成自己的目的，還有什麽是不能犧牲的？

  “奪取這片天下？”南宮清怔然失神了片刻，忽又低低笑了起來，“阿瑤，你說，我奪這天下又有何用？”

  秦瑤微愣，她一直以為南宮清做了這麽多事，不惜用蠱王訓練了那麽多殺不死的殺衛，更不惜犧牲這麽多人操控紫謙成為殺人利刃，不就是為了心底的那份野心與欲望嗎？

  南宮清深深看了秦瑤一眼，卻沒有回答秦瑤的疑問，而是主動牽住了秦瑤的手，柔聲道：“阿瑤，跟我回霧樓吧。那裏才是你的家。”

  秦瑤沒有反抗。

  她也不想反抗。

  南宮清是個聰明的人。

  他用她牽製段紫謙，同樣，也在用段紫謙牽製她。

  不過，不入虎穴，又焉得虎子？

  更何況，南宮清說的並沒有錯，那裏，本來就是她秦瑤的家。

  天邊，曙光漸露，鵝毛大雪卻也隨之紛揚落下。

  凜冽的寒風中，燒了一夜的大火終於停歇。

  與一年多前段府一樣，建康城第二任首富秦家最終也消亡於一場詭異離奇的大火之中。

  整個建康城風聲鶴唳，人心惶惶。

  一時間，秦府廢墟方圓十裏之內，再也無人敢靠近。

  漫天飛雪中，虛子寒帶著池江玉、南宮淩等人悄然出現在了秦府附近。

  看著皚皚白雪下掩蓋的那一片殘酷與慘烈，池江玉等人的心境是複雜的。

  秦家這一樁慘案他們分明知道，卻沒能阻止。

  或者更確切些說，他們原本可以阻止，卻沒有阻止。

  在幾乎燒成了黑炭的秦府大門前站定，白發蒼蒼的虛子寒佝僂著身子，伸手輕碰了碰，轟然一聲，那扇歪斜殘破的大門最終倒塌進了雪地裏。

  “造孽，當真造孽。”

  虛子寒搖頭歎息著，眼底滿是自責與愧疚。

  若不是當初他們虛氏一族推波助瀾，若不是桃源穀的四大家族弄出了蠱王，這一切都不會發生，而這些人也都不會無辜枉死。

  “我們應該阻止的。”

  池江玉最終還是微紅了眼眶。看著眼前秦家的慘狀，他不由想起一年多年段府那一場慘烈的大火。

  何其相像，又何其殘忍？

  “虛前輩，你為什麽要阻止我們？任由紫謙殺了這些人？”池江玉那雙桃花眼裏滿滿都是不解。

  虛子寒並未回答，而是走到一具被燒得不成人形的屍體麵前，伸手將那屍體輕輕翻轉了過來。

  “可看到什麽？”

  虛子寒指著那屍體的眉心處。

  池江玉等人往虛子寒所指的方向望去，隻見那漆黑的眉心中央，隱隱有什麽紅色的東西在蠕動，令人頭皮發麻。

  南宮淩目光一厲，低聲驚呼：“是蠱蟲。”

  虛子寒也不等眾人反應，迅速從懷中掏出一個瓶子，撒在了那具屍體上。

  “嗤——”那具屍體連同眉心的蠕動的蠱蟲瞬間化為了一灘血水，隨後滲入了雪地裏，與層層積雪化了一體。

  “就算段紫謙不動手，秦家這些人早晚也都會死，而且還會成為殺人的傀儡。到時蠱蟲一傳十，十傳百，整個建康城將萬劫不複，你說，我們該阻止嗎？”

  池江玉等人沉默了。

  虛子寒又是沉沉一歎，“當初，單單那惑心術就已是禍害無窮，更何況，現在蠱王蘇醒了，萬蠱暴動下無人能幸免，段紫謙能做的，就是用最少的代價換取最大的勝算。”

  池江玉和南宮淩神色皆是一動。

  “前輩這是何意？”池江玉不由急了，“難道紫謙他早就知道會發生這樣的事？他……”

  “這件事，我隨後和你們解釋。當務之急，我們要做一件更重要的事。”

  虛子寒說著，收起了眼底的凝重，又從懷中掏出幾個藥瓶，一一分發給了眾人，“去，把這些被火燒毀的屍體都處理了，一個也不能留下。還有，再仔細找找，若有沒被火燒過的屍體，馬上帶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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