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雖不解虛子寒何意，倒也老實拿著藥瓶快速行動起來。

  整個秦府猶如人間煉獄，那些死去的人多半都被大火侵噬，燒得不成人形，唯有兩具屍體保持著原來的樣貌。

  兩具幾乎一模一樣的屍體。

  “怎麽有兩個秦家大小姐？”

  南宮淩看著擺放在麵前的兩具屍體，劍眉微擰。

  虛子寒彎下腰，看了眼其中一個“秦湘”，目露憐憫之色，“這個南宮族的小姑娘終究還是被執念害了。”

  他們當初將她困在桃源穀，就是為了防止這樣的情況發生，可惜，最終還是沒能改變什麽。

  “南宮？”南宮淩一怔，目光不由落在那個“秦湘”身上，“是南宮嘉？”

  他沒想到這其中一個秦湘竟然會是南宮嘉。

  一時間，南宮淩心中也是五味雜陳。

  南宮一族血脈幾近滅絕，除了他，也就隻剩下南宮清兄妹了，他們鬥了這麽久，南宮嘉最終還是死了。

  此時，虛子寒的注意力卻一直都在真正的秦湘身上。

  她彎下腰，仔細檢查著秦湘身上的傷口。

  秦湘是被一劍穿胸的，隻是那一劍……虛子寒原本渾濁黯淡的眼睛猛然一亮。

  “好小子，果然沒讓我失望。”抬起頭，她神色急切地看向池江玉，“快，池小子，現在可要靠你這個大神醫了。”

  池江玉愣住了。

  崇山峻嶺中，一片雪色蒼茫。

  麵前，熟悉高大的門樓巍然屹立，而偌大的牌匾上那大氣的“霧樓”二字，也讓秦瑤產生一種仿若隔世的錯覺。

  她終於回來了。

  在這裏，她經曆了人生中最無憂快樂的時光；在這裏，她也遭遇了人生中最黑暗殘酷的洗禮……一切，既然是從這裏開始的，那麽，也應由這裏結束。

  “恭迎門主歸來！恭迎羽一首使歸來！”

  忽然，一道道深厚有力的聲音齊齊響起。

  秦瑤微微凝眸，舉目望去，便見麵前跪著黑壓壓一大片霧樓弟子。

  秦瑤勾唇，略帶嘲諷，“門主這份大禮我還真是消受不起。”

  南宮清側頭看了她一眼，“阿瑤有何消受不起？這霧樓，原本就是你的，不是嗎？”

  “說的不錯。”秦瑤沒再反駁什麽，而是忽然伸出手，抓住了身邊段紫謙的手，緊緊握住，十指相扣，“這裏確實是我和紫謙的家，沒什麽好消受不起的。”

  南宮清嘴角笑容微僵，眼神變得幽暗而危險，“阿瑤這是存心想惹怒我？”

  秦瑤轉眸，視線與南宮清交匯，嘴角又是一勾，“本首使還以為，門主大人應該早有準備才是。”

  那笑顏燦爛，幾乎恍了南宮清的心神。

  秦瑤也不再理會南宮清，拉著段紫謙就往前走。

  段紫謙任由她牽著，麵無表情，毫無反應，如同一具沒有靈魂的木偶。

  秦瑤眼簾微斂，掩去了眼底那一抹暗色。

  “秦瑤，你休要放肆！”

  驀地，一道冰冷的嬌喝聲響起。

  下一刻，一名身著華衫的少女欺身而近，竟毫不客氣地就舉起巴掌朝秦瑤臉上甩去。

  秦瑤眉目一涼，另一隻未牽著段紫謙的右手舉手一擋，又反手一揚。

  “啪！”

  那一巴掌，快，狠，準，讓人猝不及防。

  華衫少女錯愕地捂著紅腫的臉頰。

  她怎麽也沒想到，分明是她想要掌摑秦瑤，為何被打的人變成是她？

  “秦瑤，你竟敢打我！”

  少女終於反應過來，眼底一片猙獰與恨意。

  “本首使不過是正當防衛罷了。”秦瑤紅唇微勾，眸色深深地打量了眼麵前這個完全陌生的少女。

  少女五官深邃，雖穿著與他們一般無二的衣物，但看起來似乎不太像中原人。

  秦瑤探究的眼神與那雲淡風清的笑容頓時讓華衫少女麵色一沉，眼中殺機盡現。

  “給本公主殺了她！”

  隨著那一聲令下，秦瑤眸心微動。

  危險的氣息自東、南、西、北四個方向同時直迫而來，秦瑤手掌微翻，數枚銀針已暗扣於指間，正欲出手，卻不想左手邊一直被自己牽著的段紫謙動了。

  “叮！”

  秦瑤隻覺劍光交錯，鮮血四濺，還未回神，腳邊便多出了四具氣絕的屍體。

  然而……被自己牽著那個人，微涼的手依舊與她十指交握。

  秦瑤黛眉輕輕一挑，忍不住朝身側的少年望去。

  隻見他依舊麵無表情，形如木偶，就仿佛剛才的出劍絕殺隻是一場錯覺。

  華衫少女已然完全驚呆。

  她這四名暗衛身手可是在柔然國排得上名號的，卻連對方怎麽出劍都沒看清楚就命斃其劍下。

  少女的目光死死盯著段紫謙，就仿佛看著一個怪物。

  “你是誰？你竟敢殺本公主的人！”

  再一次聽到少女自稱“公主”，秦瑤不由多看了那少女一眼。

  一旁，終於看夠戲的南宮清輕然出聲：“燕兒，休要胡鬧。”

  那被喚作“燕兒”的少女像是終於緩過了神來，她眼眶一紅，直接就撲入了南宮清的懷抱。

  “清哥哥，你要給我報仇。他殺了我的暗衛。”

  南宮清輕拍了拍少女的肩膀，嗓音溫柔地安撫，“燕兒，他是段紫謙。”

  這一句“段紫謙”讓那少女雙眸頓時發亮，連忙退出南宮清的懷抱，滿目興奮地打量著段紫謙。

  “原來他就是那件大殺器。清哥哥，把這件大殺器借我玩一玩。”

  說著，她毫不客氣地伸手就去揪段紫謙衣領。

  然而，她指尖還未觸及段紫謙衣領，驀地，右手腕一涼，有人扣住了她的手腕。

  “想玩？本首使不介意陪你好好玩一玩。”

  耳畔一道仿若凝了寒霜的語聲響起，待她反應過來的時候，隻聽“哢嚓”一聲，手腕處一陣劇痛傳來。

  “啊！”

  反應慢了半怕的少女終於發出了一聲慘叫。

  她瞪大了雙眼，不敢置信地看著呈現不自然彎曲狀態的右手。

  她的手竟直接被秦瑤給打折了。

  “好玩嗎？嗯？”秦瑤勾唇微笑，鬆開了少女被擰折的右腕。

  段紫謙，便是她的逆麟。

  她看誰敢折辱他？

  “秦、瑤。”

  少女充血的目光死死鎖住了秦瑤麵無表情的臉，恨不得將秦瑤挫骨揚灰，但下一刻，已被人一把攬入了懷裏。

  “燕兒，別衝動。”

  南宮清將人攬住的同時，也順手將少女被擰折的右腕複位。

  少女痛白了一張臉，咬牙恨聲道：“清哥哥，你要替我報複。”

  南宮清語聲依舊溫和，“燕兒，這次是你行事魯莽了。我們羽一首使好不容易回歸霧樓，你這樣氣勢洶洶，豈不是要把她嚇走了？”

  秦瑤微微側目，掃了南宮清一眼，神色古怪。

  她倒是不知道原來自己是這麽不經嚇的嗎？

  不過讓她更加奇怪的是，這麽久以來，她還是看到南宮清對女人如此溫柔有耐性。

  他的心裏不是一直隻有絳雪嗎？又何曾對別的女子如此和顏悅色過？

  “難道清哥哥讓我就這樣算了？”少女眼中猙獰又濃重了幾分。

  “燕兒聽話。”南宮清繼續安撫。

  秦瑤冷眼看著麵前的一切。

  而四下裏，那些一直跪著的霧樓弟子也沒有任何一個人出聲，就好像他們什麽也看不到，什麽也聽不到。

  少女深深吸了口氣，分明恨得要死，卻不知為何竟然忍了下來，“好，我就聽清哥哥這一次。”

  她閉了閉眼，待重新睜開的同時，眼底的恨意與猙獰已然不見，隻剩下一片深不見底的幽深。

  “秦瑤，這筆賬，我們先欠著。”

  秦瑤挑眉，不置可否。

  她現在很好奇這少女的身份。

  南宮清似很滿意少女的隱忍，他伸手輕揉了揉少女的腦袋，然後微笑著對秦瑤介紹。

  “阿瑤，忘記給你介紹一下，這位是柔然國的拓拔燕公主。如今正在我們霧樓做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