緋舞回神，好像是察覺到了自己狀態的異常，不由苦笑著輕捏了捏眉心，“抱歉，讓你擔心了，一時間沒控製住。”

  關月抿唇，“你這樣，弘靖會擔心的。”

  緋舞挑眉，“他現在又不在這裏，你不說，他不會知道的。”

  關月沒再吭聲。

  等弘靖知道的時候就晚了。

  半空中，兩道纏鬥的身影終於在舉掌互擊後再度分開。二人分落於雪地，卻各自退了三步之遙，兩個人的麵色都不太好看，顯然都受了不輕的傷。

  “小關月，我贏了。”

  看足了戲的緋舞挑眉，緩緩起身，拍去了衣襟上沾染的積雪。

  “你們倆再打下去，就算打個三天三夜也不會分出個勝負來。”

  南宮清眼眸微眯，看著緋舞的目光裏帶著幾分異樣，“秦瑤在哪？”

  緋舞聳肩，“南宮門主，你若真想要秦瑤，就該好好與我說話，讓我開心了，我心情好了，或許我還能告訴你秦瑤在哪裏？”

  段紫謙詫異地看了緋舞一眼。

  他將阿瑤帶走原本就沒想能一直瞞住南宮清。畢竟他的目的隻是保護阿瑤，不想將引南宮清出來的時候，讓他見到阿瑤。

  他原本料想緋舞會直接告訴南宮清，誰知緋舞竟然認了下來。

  一時間，段紫謙有些看不懂緋舞了。

  這個女人究竟想幹什麽？

  緋舞像是沒看到段紫謙疑惑的目光，隻是對著南宮清笑道：“我這人吧，其實脾氣也不太好，最討厭被人威脅了。原本我還是想著把秦瑤交給南宮門主你的，畢竟我們段樓主把我惹惱了，我怎麽也得給他一點教訓。可偏偏這一天下來，南宮門主接連派了幾波刺客來搗亂，現在又把我忘川酒館給毀了。所以呢，我又改主意了。”

  南宮清薄唇輕輕一揚，眼底卻有暗芒翻湧，“那不知緋舞姑娘需要如何才能讓心情轉好？”

  這個緋舞來曆實在太過神秘，他傾盡霧樓之力也沒能查出一個所以然來。

  但當務之急，就是先找到秦瑤。

  因為秦瑤長時間不在身邊，他體內的蠱王已經開始異動不安了。

  “我覺得呢，南宮門主與其想著怎麽讓我心情好些，還不如先顧顧自己……”

  緋舞的話讓南宮清目光一凝。

  緋舞繼續道：“難道南宮門主不覺得自己氣息已經開始有些不太穩了嗎？心脈處是不是在隱隱作痛？”

  南宮清麵色微變，卻是薄唇緊抿沒有說話。

  “哎，這虛家的功法啊，雖然厲害，偏偏呢，你南宮清姓南宮。”

  南宮清瞳孔驟然一縮。

  “南宮門主若不再回去運功調息，這反噬恐怕……”

  不等緋舞把話說完，南宮清直接轉身離去，投入了沉沉夜色之中。

  段紫謙沒有動，隻是當南宮清的身影消失於視線之際，忽然身形微微一晃，他以劍倚地，支撐住了身體，目光沉沉地看向緋舞。

  “為何幫我？”

  “我不是在幫你，我是在幫阿瑤。”緋舞勾唇，“不過，段樓主這份的忍功也著實讓我佩服。”

  現在的段紫謙說是在受千刀萬剮之刑都不為過。

  段紫謙垂眸，直接忽略來緋舞的問題，冷聲反問：“你究竟是何目的？”

  直到現在，他還有些分不清緋舞是敵是友。

  隻是目前來說，他唯一可以肯定的是，緋舞還不會傷害阿瑤。

  這便足夠了。

  其他的，不足為慮。

  緋舞輕笑，“我的目的，以後段樓主自然會知道。隻是現在呢，你最好不要在這裏跟我浪費時間。”

  段紫謙先是一怔。

  “難道我沒告訴段樓主嗎？”緋舞故意一拍額際，露出一臉的懊惱，“唉，瞧我這記性呀，這麽重要的事怎麽就忘記告訴你們了呢？那林少幫主雖然是阿瑤的藥引，但我前幾天呢血給他放的有點多，所以可能會出一點意外......”

  段紫謙神色變了，“阿瑤。”

  他想也不想，直接就飛身離去，和南宮清一樣幹脆利落。

  緋舞看著麵前已成廢墟的忘川酒館，不由一聲長歎，“好人真是難做啊，我這好不容易才建成的忘川酒館，就這麽廢掉了。”

  關月擰眉，正欲開口說話，忽然，她像是感應到了什麽，轉頭往另一頭望去。

  不遠處，一名滿頭銀發的老嫗正往這裏走來。

  緋舞的目光也跟著望了過去。

  是虛子寒。

  緋舞輕笑，“該來的，最終還是要來的。”

  虛子寒慢慢朝緋舞走去，她的身體顯然已到了油盡燈枯之際，那每一步都走得極慢，每一步都像是要耗盡她所有的力量。

  緋舞微笑看著她。

  終於，虛子寒走到了緋舞麵前，朝緋舞恭敬地行了一個禮，“緋舞姑娘。”

  “你終於來了。”緋舞嘴角笑容未落，“也不枉費我在這裏等你們虛家人一場。”

  虛子寒看向緋舞的眼睛裏帶著幾許奇怪的色彩。

  在他們虛家的祠堂裏，藏著一幅畫像。

  而畫像上的女子幾乎與眼前這個緋舞一模一樣。

  虛子寒知道，他們虛家人因那魔童功達到了百年的壽命可以說是普通人的極限了，可那幅畫像是從虛家第一代就開始傳承下來的。

  據虛家祖先說，他們虛家之所以會有後來那些成就，皆因畫像上的那個女子——那女子正是虛家的魔童功創始者。

  屋子裏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

  林世玉終於倒下了。

  方才他差點就撲倒了秦瑤，所幸池江玉及時趕到，用藥把人放倒了，但秦瑤的衣袖還是被扯破了半截。

  池江玉的臉色很難看。

  唐錦的臉色更難看。

  他覺得自己要被自家樓主給碎屍萬段了。

  就算林世玉剛才扯破他的衣服，也不能把夫人的衣服給扯了，雖然隻是半截衣袖，但對唐錦來說，跟天塌了一般沒什麽差別。

  穗兒早已機靈地拿了一件外衫給秦瑤披上，一臉的驚魂未定。

  “小姐，這林少幫主怎麽回事？為什麽突然間……”

  穗兒邊說邊瞧了眼地上昏睡不醒的林世玉，他的臉色依舊潮紅，全身就像是剛從水裏撈出來的一般，即使在昏迷之中，一雙劍眉依舊死死擰著，好像陷入了某種極致的痛苦之中。

  整個屋子裏倒隻有秦瑤最為冷靜，她在林世玉麵前蹲了下來，正想去探個究竟，卻被池江玉攔住。

  “小瑤，這個林世玉有問題，你離他遠一些。”

  雖然林世玉被自己弄暈了，但誰知道會不會出現意外？

  他也不想小瑤再出什麽事了，剛才看到小瑤被林世玉撲在地上的時候，他嚇得差點兒魂飛魄散，誰也料不到林世玉竟會做出這樣的事來。

  “他怎麽了？”秦瑤擰眉。

  唐錦憋了半天，才擠出一句，“他是不是中了什麽魅藥之類的？”

  池江玉伸手探了探林世玉的脈搏，“不像是中藥，倒像是自身……”

  話音未落，屋外，突然門被人一腳踹開，當一道冷風隨之卷入時，滿身披著寒雪的段紫謙已出現在了眾人麵前。

  “阿瑤。”段紫謙第一眼便看見了秦瑤那半截被扯壞的衣袖，眸心驀然一沉，他下意識就想上前，卻又想到了緋舞的警告，硬生生忍住了步伐。

  “發生了何事？”他目光森冷地掃過地上躺著的林世玉，最後落在了唐錦的身上。

  那一眼，讓唐錦渾身血液都為之凝結。

  “樓主……”

  唐錦正想回答，卻被秦瑤搶先。

  “沒什麽大事，隻是一點意外……”

  秦瑤並不想將這件事擴大，她直覺段紫謙知道了大家都沒什麽好下場。

  “唐錦，本樓主要你說。”段紫謙卻沒打算放過唐錦，眼底已隱有暴風凝聚。

  就算他們什麽也不說，他也已經猜了個八九不離十。

  這個林世玉，該死！